。他們並非全是大奸大惡之徒,只因阻礙了我義父完成心願,才不得不死。所以每殺一人,小文心中的痛就增加一分。身上的傷痛可以忍受,但是心靈上的傷痛卻根本無法逃避。”
“怪不得我如此折磨你,你竟能泰然處之。”
聶小文悽然一笑:“小文想死或許是唯一的解脫方法。”
“那你為什麼不自殺?以你的功力若是真想自殺,恐怕我也攔不住。”
“因為義父讓我活著。”聶小文淡淡地道,“當然,如果死在您的手上,那就另當別論了。”
“既然如此,我就成全你。”江水流拔劍刺向聶小文的胸口。
七
就在江水流的劍尖快要觸及聶小文的衣襟時,他忽然發現聶小文竟然睡著了。在這生死瞬間,他竟然可以睡著,而且睡得那樣安詳。或許他以為自己就要解脫了吧,他的臉上還帶著淺淺的笑意。
江水流震驚了。他持劍的手微微地發顫,於是他用雙手握住劍柄。但是他的情感是怎麼也控制不住的。他心亂如麻:難道我做錯了嗎?聶瀾曾經那樣對我,我本應殺他償命,父債子還天經地義,如今我殺他義子也是理所當然。再說聶小文一心求死,我送他一程也無可厚非。可是為什麼下不去手呢?是因為聶小文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態度,自己對他生出了憐憫之情?還是因為聶小文已經睡著了,自己殺一個手無寸鐵毫不反抗的人良心會覺得不安?難道真像聶小文所說,自己對聶瀾情還未斷,所以根本無法對他的義子下手?不可能的,這絕不可能!已經如此殘酷的對待他的義子了,自己應該早已硬下心腸,開始報復他了。一定是這樣的,因為對他的恨太深了,所以不能就這樣讓他死,應該讓他受到心靈的煎熬。聶小文不是很想死嗎,所以偏不讓他死。要讓他活著,看著他的義父漸漸露出狐狸尾巴。江水流為自己得出的結論而滿意。於是他把聶小文橫放在馬上,帶著他回到自己的宅院。
江水流把聶小文丟在花廳的地上。這一路折騰,聶小文居然沒有醒。也許是太累了、太疲憊、太虛弱了,他就這樣沉沉地睡著,三天三夜沒有睜眼。
起初江水流以為聶小文已經死了,受了那麼殘酷的折磨還能活著確實不易。但是他仍有體溫,仍有呼吸。而且隨著體內真氣自然流轉,傷口的血也已經止住。他就那樣蜷縮在冰冷的地板上,安靜地睡著,沒有懼怕,沒有驚恐,坦然地面對一切。
江水流竟有些不忍心把他弄醒,索性就由他睡吧,到要看看他能睡多久。他找來家中一個粗使的僕婦。“沈大娘,你等那小子醒了,替他開啟手銬腳鐐,帶他去沐浴更衣。”
那個被喚作沈大娘的僕婦,大約四十歲左右,頭髮花白,臉上橫七豎八的爬滿刀疤,根本看不出本來面貌。她只是點頭,卻不答話,原來是個啞巴。
沈大娘拿了開鎖的鑰匙,來到花廳。當她看到聶小文的面貌時,心中一驚。她趁四下無人,輕輕地扳過他的右手,只見掌心一顆紅痣。她癱坐在地上,淚流滿面。“孩子,終於讓娘找到你了。”
這位沈大娘不是別人,正是當年景夫人的侍婢,梁秋英的結髮之妻沈月蓉。
當年她與梁秋英相愛並準備共反天帝之事被景夫人發現,梁秋英護著臨盆在即的她逃亡。半路上生下一個男嬰,她因為產後虛弱怕拖累了梁秋英,以命相脅讓他帶著孩子先走。分開時,她仔細地看了一遍兒子,她清楚地記得孩子的右手掌心有一顆紅痣。後來景夫人的追兵趕到,她中了景夫人一掌,原以為必死,沒想到景夫人為了追趕梁秋英並未仔細檢查她的‘屍首’。沈月蓉求生心切,硬是緩了過來。然後她四處打探梁秋英父子的下落,卻再也尋不到半點蹤跡。這期間她為了逃避追殺,自毀容貌,裝聾作啞,流落塞外。但是她仍沒有放棄尋找他們父子。蒼天有眼,今日終於讓她見到了失散多年的兒子。
這孩子的面貌與梁秋英有著驚人的相似之處,那清秀的眉目,那高挑的鼻樑,那薄薄的唇,甚至連睡著時的神情都一模一樣,決不會錯的,一定就是她的孩子。
心抑制不住的狂喜,憂慮卻又重了一層。看這孩子遍體鱗傷,到現在一直昏迷不醒,似是受盡折磨。隱隱的她知道他好像是主人仇人的義子,是替父贖罪來的。她從沒見過主人如此殘忍冷酷的一面,看來仇怨不淺。但是她又怎忍心見自己的孩子受苦?一定要想個法子救救他。要先讓他醒過來才行,她用手抵住聶小文的掌心,把自己的真氣輸到他的體內。
睡夢中聶小文感到一股暖流從掌心傳來,原來自己還沒有死,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