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寶,非有緣而不可得,將之煉化成液,能起死回生,無論多
重的傷,都能吊住最後一口氣。軒轅想來也是素知祈世子這種動不動便使用決絕手段的性子,才將這珍
品給了他。只是……柳殘夢皺皺眉,很想建議軒轅別再給祈了,免得他有恃無恐,更加不要命地亂來。
不過以祈這天生寧折毋彎,遇強更強的性子,縱使沒有九葉靈芝液護命,那身傲骨也不會減少半分吧!
一邊將歸元丹捺入祈灰白猶帶血跡的唇,一邊仰首喝下黑瓶裡的九葉靈芝液,柳殘夢把祈扶在懷裡,捏
住他的下巴往後一抬,趁他雙唇分開之際,低頭將靈芝液哺入他唇裡。
祈雖然失去意識,身體的本能反應還在,感覺到有人要渡入液體,不由搖了下腦袋,用舌頭將這不明物
體抵了回去,不肯嚥下。柳殘夢也不急,慢慢等著祈的適應,適當地在他唇上施加壓力,將液體一口一
口渡過。
並不是第一次唇齒相觸了,只是這次多了濃重的腥鹹血氣和靈藥的清香,失血過多的雙唇有些乾燥,舔
抵之下慢慢柔軟。柳殘夢哺完藥,將祈唇辦上的血跡細細舔掉,這才起身。
攤開祈的右手,之前與鐵娟球栢撞,一片血雨,看似已筋脈折損。但現在細看下來,祈斷非有勇無謀之
人,早巳偏好角度,從側方王動撞擊,避開了重要經脈,且將最後的護身真氣都集中在右手上,因此密
密麻麻的傷口雖多雖深,多半還是皮肉之傷,只要休養一段時間便無事。有事的是他的左臂。、
莫絮那兩箭不是好挨的,迴旋真氣擊人體內後,末及時療傷,後來又連番動用真氣,現在雖有九葉靈芝
,但錯過最好時機,已迴天無力。祈的左臂雖未盡廢,日後卻再難如先前之隨心所欲,拈花妙意。
託著祈的左臂沉吟片刻,柳殘夢又看了眼祈世子。飛揚的眉已溫順棲下,張狂的眸子也閉闔在眼瞼之後
。餵過藥的雙唇是臉上唯一有生氣的地方,黑髮被汗水浸溼,微微曲捲,外人從未見過如此脆弱的祈情
吧!脆弱得近乎嫵媚。這種嫵媚是以殘酷為本的,越是將他逼到極致,便越見鮮妍,連骨頭都帶了蕩意。
多看幾眼,連柳殘夢這般定力深厚的人也覺得心神盪漾難以自制,手不由自主地伸到祈世子衣領上,扯
開了第一道繩結。但他修為終是高人一等,立即回過神來,目光陰睛不定。好一會兒,方才苦笑:「你
這才叫有目如盲,盡日只會說我是美人,我跟依依像,哪及你跟紅袖雙生兄妹……」
搖搖頭,撕開祈的左袖,匕首以火燎過,飛快地挑出兩個箭鏃。祈的身子疼得蜷縮起來,又牽引到別的
傷處,冶汗不斷流下。柳殘夢按住他上半身不讓他亂動,將他破碎的衣袖撕開擦拭流出的汙血。過會兒
,汙血流盡,他點穴止血,拿起泥金描花小罐裝著的生肌散,挑出部分來給祈敷傷。幸福花園
煉獄火海中,每一滴血都被烤乾,化灰成蘭,散人虛無。已經習慣了這種痛,靜靜等著它們的離去,卻
有溫涼的液體緩緩哺入,帶來涼意,撫平了部份的灼熱痛楚。
意識迷離,難以辨認,掙扎著想要清醒,身體卻放任地繼續承受著痛苦煎熬。
手臂上突如其來的痛楚讓他動了動。熟悉的香氣傳人鼻端,冰涼的藥膏溫柔地撫在傷口處。秋陽透過樹
蔭,閃爍在女子近乎透明的麗容上。她褪下大當家的剛強,纖長的手指沾著藥膏,拭過他臉頰上細長的
傷口,低低嘆氣:「你啊!還這麼小,行事便這麼決絕,動不動便兩敗俱傷……」
「無塵……」祈迷迷惘恫地睜開眼,失血過多,只能見著一個濛濛的人影,還有熟悉的冶香,「無塵,
我……」
幹言萬語,無從說起。
敷藥的手停了下來,無塵在等著他的話。
「我……別……」還是說不出……
無塵沉默了片刻,伸手握住了他的手。無塵的手有點冰涼,舒適的麻痺自指端蔓延。她在說:「我不會
離開你的。」
——就是這句,自己一直說不出口的話。
「永遠嗎?」用力握緊手。
低低的嘆息後,他分明聽到回答:「永遠!」
慢慢鬆開手,祈微微笑了起來,眼角隱約有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