樣都被你看出來?”少年喊叫起來,“我以前說十個九個都信呀。”
“我聰明。”他笑,“快說快說。”
“好好。我實話說了,家裡欠人錢,被打了一頓而已。”
阿平真的笑了起來,咯咯笑著,掏出乾淨的帕子擦了擦汗,抬頭見少年正看著他發怔,奇怪道:“怎麼了?”
“給我摸摸……”少年笑嘻嘻的摸上阿平的衣服,絲綢的,相當華麗精美,“好漂亮的料子。我咋沒見過呢。夢裡面都沒見過啊。阿墨,你家有多少錢?這馬車……陶瓷,衣服……啊?”阿平猛推開他,嚇了他一跳,“咋了?”
他看了少年很久,有些憤怒,還有苦惱,終於搖頭:“沒有。你別碰我……我、我討厭別人碰我。尤其是你這種。”他說完,心虛的鬆了口氣,轉頭去看車外的風景。
“唔……”少年困惑的撓頭,最後笑了起來,大大咧咧的,“那是,我的手髒,摸壞了就不好了。那要多少錢吧。”
阿平捂了捂灌風的領口,沒有回答。
“阿公,麻煩問一下……”
少年在養傷的時候,坐在車上,看著阿平端著手裡一封發黃的紙張,偶爾跳下馬車去問路邊或者附近的住家。
往往對方搖頭之後,他帶著失望的表情回來。
“又沒問到?”
阿平失魂落魄的搖頭。
“阿墨……”
“阿平。”
“嘎?”
“我叫平近墨。叫我阿平。”
“哦。”少年嘿嘿笑起來,“我叫狄青,你叫我……狄青好了。”
“你們家就是和我不一樣,起名字都要起什麼墨啊什麼的。”少年停了一下,又開始說話。黝黑的面板在阿平眼前晃動,讓他心裡沉澱了幾分。
“你讓我睡一會兒吧。”他開口,語氣焦躁不安,“中午太熱了。”
“好……”少年笑著,“那我下車透透氣。”
他點點頭,閉著眼睛靠在車上。夏日柳樹的陰影在車外閃爍,一片知了的吵鬧,讓寂靜壓抑的中午更加煩躁不安。
“清涼村,平家?”
聲音突然插入了這樣寂靜而喧鬧的一片,清涼的頓時洗去了他所有的焦躁困惑和壓抑。
睜開眼睛,少年站在車外,看著手裡發黃的紙張。
“你知道這裡嗎?”他突然升起了一種不切實際的希望,讓他立即嘲笑起自己來。怎麼可能——
“知道啊。我小舅子的大哥的二兒子他閨女就嫁到這裡去了。”
“怎、怎麼去?”他的聲音開始顫抖,撇開少年荒謬無際的關係,他依然希望可以知道答案。
“嘿嘿……”少年裂開一嘴潔白的牙齒,笑得老高興,“我駕車,帶你去。”他利落的撐上馬車,拿起長鞭,在空中甩了響亮的鞭花,馬車,在柳樹遮擋的陽光下,飛馳起來。
平家……
他站在籬笆外的芭蕉樹後。
院子裡冷清清的,也挺簡陋。
一個婦人走出來,從井裡取了水上來,倒在桶裡。
“阿媽,阿媽!我來提我來提。”十五六歲的一個男孩從堂屋裡走出來,連忙提著桶,吃力得提進廚房。
“你妹子呢,平福?”婦人在外面問。
“啊?”男孩在屋裡沒有聽清來。
“我問你妹子平貴去了哪裡?”
“哦……她早上和阿爹一起上山了。說是撿些枯柴回來。”
“那你一會兒把吃了送過去,你爹早上起來到現在還沒吃飯!”
“哦……好好!”男孩在裡面應聲。
近墨悄悄退後了一步,放下那片碩大的芭蕉葉子,又退了兩步。
“那大嬸是你孃親啊?”狄青不知道從哪裡鑽出來,看著院子裡小聲問。
他過了很久才開口嘲笑一樣的回答:“你現在知道,我不是什麼富家子弟了。哼……我也只是窮苦人家的孩子。”那是恨的,是怨的語氣。
“平福,平貴……那你是叫平安麼?”狄青似乎沒有聽出他的意思,依然在問。
平安……
平安,平安,看孃親給你做的新鞋子,可合腳?
平安,你爹我今天打了這麼大一隻野豬,牙齒呀,都這麼大呢!
阿哥阿哥,我要吃糖……
那遙遠的記憶,突然帶著夏日濃濃的惰懶竄回了他的頭腦。
眼淚就如同那洶湧澎湃的兒時記憶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