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臉孔在燭光搖曳裡更顯憔悴,似是說一兩句話都要損傷元氣,讓再鐵石心腸的人看了也會動容,可是話說回來他不只是被一片布砸到了頭?緣何如此芳心一點嬌無力擺出病榻託孤西施捧心的造型?
“我給你講一個故事,”太子氣息奄奄地說:“拂菻有個王子想迎娶一位公主,但總也找不到出身高貴的人選,他就在大臣的指點下鋪了十二床天鵝絨的床墊,當然在床墊下面也擺了一顆小小的豌豆,叫自稱是公主的女孩們睡上去,第二天只有一個女孩說床墊不平硌得她背痛,這女孩,便是真正的公主。”
啊?慶之茫然無助地望著憔悴如今有誰堪摘的太子,不知道這個豌豆公主和現在的話題有什麼關係。
“只是為了解釋你心中的疑惑罷了!”太子勉強擠出笑容來,旋即輕蔑一笑:“拂菻大抵小國寡民,什麼粗笨丫頭也當得公主,十二床天鵝絨的被子墊著睡了一夜,居然只是背痛,她們簡直不知道什麼是金尊玉貴!若是換作孤王,早就筋折骨斷高位截癱身殘志堅了……”
陳慶之呆了一呆,似乎有點明白他的意思了。
果然,他很是語重心長地說道:“雖則是一卷薄如魯縞的絹帛,也如狂風大沙板磚拍面,御醫說要化療但孤以為對身體傷害過大,是以只好硬挺著。”說著安慰性地拍了拍陳慶之的手,“陳妃你不必過意不去的……”
話說誰過意不去了?陳妃心裡這樣想但是轉念一想或許他說的真有其事,以眼前他的樣子來看的確不像裝的,本來他面如滿月如今面如白紙,回想起這孽還的確是自己一時沒控制住脾氣拿書砸他才造成今天這副局面,慶之還真的萌生出點不好意思的情緒來,甚至都沒來得及想自己當時是因為什麼刺激而敢於揮書投擲向太子了。
“殿下如此嬌嫩,今天下午跌倒之後起來似乎也沒什麼事呢!”
慶之說這話完全是無心的且邏輯感並不強烈,卻把正在喝藥的太子嗆了一口,但事實證明在善變的人面前抖這機靈也是枉然,至於說者無心那更是下場慘烈。
“咳咳……”太子以袖掩面道:“當時敵人環伺,孤若是倒地不起甚或大聲呼痛,一定會擾亂軍心的……話說回來,即使是因為陳妃你推倒我,也請千萬不要放在心上,你畢竟是無心的嘛……何況……你一直都是這般不小心,孤也早有心理準備。”
“你這樣說不是擺明了在怪我嘛?”
“呃,你現在也會用腦子想事情了!”
“我哪裡不小心了?是你拉著我跌出去的嘛……”
“不管怎麼說你是來看望我的吧?”
“是你寫信叫我來的嘛!”
“恩,你幾時變得這般油嘴滑舌了呢?”太子氣喘連連,陳霸先連忙在後面扶住有意無意地責怪地看了他一眼,這倒也讓慶之過意不去起來。
“好了好了,是我不好,你安心養傷吧。”說起養傷這兩個字怎麼想怎麼彆扭的慶之端起那盞藥斜簽著坐到床邊上,舀一湯匙,遞到嘴邊吹了又吹,再送到太子嘴邊。
陳霸先在背後再次目瞪口呆伸長了脖子看著,太子不經意瞟了他一眼猶豫了一下才過來把那一湯匙扮作中藥的道具玫瑰露一飲而盡,然後朝著慶之姿勢優美地伸出了手。
慶之茫然。
殿下身邊多年資深小廝陳霸先對太子妃這等沒有眼力見的資質實是疾首痛心無奈之下輕輕咳嗽了半聲對著床頭搭著的燈芯絨的小手絹狠狠地送了一輪秋波,慶之這才發現那塊擦手擦嘴的手絹的所在並明白了太子在需要著什麼。
那夜,慶之在霸先的提醒之下在太子的統帥之下將這座大帳打掃了一遍,原因很簡單只是他砸傷了太子,太子不需他付醫療費不要他上法院或民事調解,只是作為賠禮道歉做他的奴僕直到太子痊癒。
太子因指揮過度而頭痛再度躺倒在榻上而慶之也躊躇滿志地四下看完全被重新佈置了的居所,唯一的感慨就是穿這套衣服不適合幹這種細緻活兒,特別是當陳慶之將裹了翻毛仿熊皮手悶子的玉筍柔荑端了湯藥送到太子嘴邊,其時宛如一隻黑瞎子在與人推心置腹互表衷腸,手套外面聳起的假熊毛直逼太子的臉龐而空氣裡有一股叢林或者大象的氣味,喝完了玫瑰露儘管太子想保持優雅但毛皮引起的佈滿微小纖維的空氣還是讓他噴嚏連連。嗣後一個圓球在帳篷裡滾來滾去推動著各種傢俱變換著位置,水獺坎肩、紫貂帽子、狐狸圍脖這些倒是真品,可它們也都是效能完美的刷子隨著主人的活動不停將各處的塵土都刷了起來最後空氣中佈滿了微小固體顆粒,連陳霸先這等絲毫不嬌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