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章
(三十三)
“谷兄你別這樣!”江照晚急喝一聲,連忙用力推他。正這時忽聽見風入松叫了一聲,“你們在幹什麼?”
這一聲驚醒了谷潛流,他怔了一怔,迅即翻身下了床。見江照晚有些羞惱地瞪著自己,他囁嚅了片刻,突然甩了自己一個耳光,之後轉身衝出了門外。
江照晚靠在床頭喘息了片刻,風入松遲疑著走過來,問道:“你們是打架麼?”見江照晚臉色不大好看,他很俠氣地拍拍胸口道:“不用怕他,我總是幫著你的。”
江照晚苦笑了一聲,“那謝謝你啦。”又道:“吵醒你了麼?真是對不住。”
風入松笑著搖頭,道:“我其實根本沒有睡著。”江照晚一聽頓時變了臉色,風入松卻沒有覺察到,徑自說道:“可是你們說的話我都聽不懂,只好裝作睡了。”
江照晚鬆了口氣,他露出一個微笑,道:“時候不早了,你快去睡。”
風入松卻猶豫地看著他,江照晚故意沉下臉,“你今天才說什麼都聽我的,你忘了麼?”
“啊,不是。”風入松連忙擺手道:“我記得很清楚,你讓我睡我便去睡。”說完一骨碌爬上了床,隔了片刻又忍不住探頭道:“你和我一起睡好麼?”
江照晚有些詫異地望著他,風入松漸漸紅了臉,期期艾艾道:“我……我只是覺得我的床比較大。”
江照晚的心忍不住跳了跳,風入松害羞的樣子他有許多年未見過了,心頭不禁泛起一絲溫柔,笑了笑道:“知道了,你先睡。”
等風入松不再出聲他下了床,推門走出門外。見溪邊坐著一條黑影,他緩步走了過去,輕聲道:“谷兄,夜深了,回來睡罷。”
谷潛流身軀輕輕一震,他緩緩抬起頭,面上俱是痛苦羞慚之色,隔了片刻囁嚅道:“我……我實在對不住你,你定是恨死我了。”他將手指狠狠插入髮間,象是要在頭頂摳出幾個洞來。
江照晚拍了拍他的肩,笑著道:“你讓我深更半夜在這裡勸你不能睡覺,才是真正對不住我。”
谷潛流怔忡了一下,見他神情溫和,並不似生氣的樣子,一顆心終於放了下來。兩人一起回了屋子裡,谷潛流躊躇著道:“我看我睡地上好了。”
“那又何必?地上不太乾淨。若谷兄真想一個人睡,我去和入松擠一擠好了。”
“這……”然而為了挽回江照晚對他的印象,谷潛流只得默從了。
江照晚在黑暗中躺了許久,卻仍舊是睡意全無。床靠著一個小小窗戶,四四方方的,割出一塊外面的月色。窗下有蟲子的唧唧鳴叫聲,似乎還有蟬飲露水的聲音——然而這多半是他的想象,那樣細微的聲音早被自然吞噬了,他怎麼可能聽得到?甚至他心裡的憂煩這一剎那也被自然的風聲吞噬了,沉沉靜靜的,不留一絲渣子,如是那一方月色。
躺在身側得風入松睫毛不安的顫動著,雖然天並不熱,可他的額上卻是一層細密的汗珠,被四方的月光一照,成了一粒粒水晶,挺直的鼻子上也有一些,竟有些稚氣的感覺。因很多天沒有修過面,青黑色的鬍渣令他看起來比平日裡黑瘦了些,顯得有些可憐。
該拿這個人怎麼辦?江照晚忍不住問自己。如今整個漕幫都在追殺風入松,自己萬萬不忍心拋下他不管。可若是風入松一直不能恢復記憶,難道自己就要與他無休止地耗下去不成?又想到谷潛流對自己的情意,心裡不由有些沉重,畢竟感情的債是最難償還的。而且谷潛流已經受過一次感情創傷,他不想再傷他一次。
次日晌午時江照晚去清明寺取拂塵給風入松配好的藥,因有些路途,怕中間遇見漕幫的人,便不欲帶風入松同去。他本想託谷潛流幫忙照看,谷潛流卻為難地道:“我要出去辦點事。”
這時風入松忽然道:“江大哥谷大哥你們放心出去罷,我昨夜沒睡好,想要再睡一覺。”如今他變得十分有禮貌,開口閉口都是大哥。
江照晚想了想,便囑咐道:“外面有人在追殺你,你可不許離開屋子一步。”
風入松連連點頭,“我明白。”又戀戀不捨地牽住他的手道:“江大哥你早些回來,我一時不見你就想得心口疼。”
江照晚聽了忙別過臉咳嗽了一聲,谷潛流心裡嘔得厲害,更懷疑他是裝的,於是故意問他道:“那我呢?”
風入松一愣,隨即道:“我一看見你就心口疼。”
江照晚撐不住笑出聲來。谷潛流卻氣得青筋暴露,暗地裡咬牙切齒道:“且讓你猖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