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這個人類卻來了。
他的目光落在霍克特的頸項,那裡早已被咬的稀爛,連著肩膀一片,缺失了大片的血肉。
舌尖無法控制的探出唇外,輕輕舔舐著自己的嘴唇,殘留在唇角的血液進入口腔時,帶來無法抑制的顫動。卡俄斯仰起臉,半闔上眼。
對於控制方來說,印記唯一的缺點,就是當他的奴僕太過虛弱時,反噬的力量就會顯現。這種情況實際上很少發生,為了確保自己的奴僕永遠聽話和好用,控制方一般都有定時餵食的習慣,只要幾口血就可以,只要幾口血就能確保他們的奴僕再次聽話的像一條狗。
可是卡俄斯現在顯然太過虛弱了。他想要的是把這個人類全部嚼碎,再安好的妥帖的送進食道里。這種慾望很強烈,強烈到令他幾乎窒息。
可是,這人類會死吧。
不,即便他不再動他一根手指頭,他也會死。
長久的注視著身下的人類,卡俄斯的手指落在他的嘴唇上,它們因為失血而蒼白,嘴角抿著,毫無生氣。卡俄斯俯下身,用嘴唇代替了自己的手指。
輕輕咬住對方乾裂的唇,舌尖溫溫舔過,撫平翹起的細小碎皮。
死亡是什麼?
呼吸停掉,心跳停止,體溫下降,屍僵過後開始變軟,腐爛脹氣,肚腹爆裂,變臭,長蛆,最後變成一副慘白的骨架。
這很好。
因為他的死亡正是自己需要的。
用他的肉體填補自己的力量,用他的生命撕裂這令人厭煩的契約。而沒有了這契約,又恢復了力量,他還有什麼束縛?
用手指捏開對方的牙關,卡俄斯吻進他的口腔。
吃掉他,扔掉他。
任由他在荒野中日曬雨淋,任由禿鷲在荒野中啄食他的骨骸。
親吻一旦開始,似乎就沒有了終點。那溫暖的口腔雖然沒有回應,可這全然的被動反而像是溫柔的包容,引得侵入的唇舌愈發肆無忌憚,他勾起對方的舌尖,用自己的舌頭含住,細細舔舐,好像那是某種糖果一般。
可是這份溫暖,很快就會消失。
緩緩的,卡俄斯鬆開口中的唇舌,他拉開距離,居高臨下的眼瞳中,有陰晴不定的顏色。
冰冷的面板,腐爛的肉體,蒼白的骨架——這樣的屍體他見過很多。在很久很久以前,當他站起來還沒有桌子那麼高時,他曾經從這樣一座屍山下爬出來,它們溼冷的面板擦過他的臉頰,它們腥臭的血液滴進了他的耳朵,當他在屍山下站起來時,他看見頭頂的天空,黑紅的像是鮮血。
那是空間的墳墓,幽深的沒有盡頭。
沒有風,沒有生命,沒有陽光。
有的,只是死亡。
在那之後,他仍然見過許多的死亡,有些是因為自己,有些不是。他看著他們死去,無動於衷,冷眼旁觀。對於死亡的恐懼和生命的尊重,早在那一天,徹底的從他心中消亡。
死亡,是什麼?
他再次問自己。
他看著身下的人類,生命的跡象正從他身上流逝,淡的幾乎不可察覺。他就快死了,他會和他所見過的那些死亡一樣,變作沒有思想的肉塊,成為蛆蟲的樂園。
他的眼睛不會再睜開。
他的嘴唇不會再微笑。
他不會再一邊吐著菸圈,一邊在掌中廝摩他的槍支。
這頭荒野的獸會就此消失,這個世上,將不會再有名叫“霍克特”的人類,永遠不會。
死亡。
卡俄斯悠悠的半仰起臉,半晌他喃喃自語道。
“人類啊,你看,其他的錯誤都容易修正,它們就像偶爾落出棋盤的棋子,只要撿起來放回去就行。”
可是你呢?你這個錯誤,我該要怎麼修正。
他嘆口氣,慢慢閉起了眼睛。
下午兩點,蒂娜獨自一人站在樹林中,胸口有不明顯的起伏。她剛剛才到達這裡,呼吸還有些不平穩。有風吹過撩起她的衣角,這本該是令人舒爽的感受,她卻緊一下衣服,立起領子。
身後傳來腳步聲,和以往的悄無聲息不同,今天他的步子似乎有點發沉,泥地上被踏碎的樹枝發出細碎的聲音。
“他還好嗎?”
沒有明說“他” 是誰,談話雙方卻都明瞭。
“好,能吃能跑能跳,還能咬人。”霍克特靠上樹幹,他戴著帽子看不清臉色,聲音裡卻透出疲憊,“要不要見見他?”
這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