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什麼呢?
他感覺自己的頭顱被一隻巨大的手掌握住,從地面提起,懸到空中。額頭上裂了一道長長的口子,鮮血從傷口中淌出,流進他的眼睛裡。
是暗紅色的。
血腥而又魔魅的紅。
生鏽的機械中,彷彿滴入一滴油,令它發出第二記的傾軋聲。身旁飄忽的一切,似乎清晰起來,喘息聲,刺鼻的混雜著怪味的血腥味,模糊的傳入他的感官。
鬆軟無力的手指,下意識的緩緩收緊掌中的刀刃。
5%的機率,足夠了。
無論對方的身體怎麼強大,總有脆弱的地方,比如像是眼睛或者耳朵,只要角度對,力道得當,甚至可以直捅進腦部。而現在他們的距離已經很近了,只要近一點,再近一點——。
對方並沒有察覺到手中玩具的意圖,他感覺到他已經喪失了鬥志,所以他正在擺弄他,充滿了趣味,就像是進食前的蜘蛛,耐心的吐絲捆縛住獵物。他並不知道,他的獵物正在尋求最後一擊。
他將他湊近,直進到一個完美的距離。
就是現在!
手中的刀忽地收緊,驟然抬眼,正要行動的前一秒,混沌的視線裡,隨著預定的目標,同時映進的還有一張臉。
黑髮,黑眼,臉側有一道傷疤。
這張臉……
整個世界,在這一刻,呼嘯而來,像是具有了生命力,閃電一般猛然撲進他的眼中。
這張臉……是誰?
——小鬼。
小鬼?
——“小鬼,從今以後你就跟著我了,我是你的帶教官,A5。”
A5……?
像是注意到了他的視線,對方忽然將他再次飛甩出去,重重砸上牆壁。但他沒有采取任何的防護措施,任由自己從牆面上緩緩滑落。
四周的景物在晃動,不安定的旋轉扭曲。他吃力的轉動眼珠,被鮮血模糊的眼睛裡,彷彿是第一次,終於清晰映進對方的身影。
巨大臃腫的身軀,腐爛的關節,死灰色的面板上滿是暴突出的血管,糾結成青綠色的大簇脈絡,混雜著破裂的發出惡臭的肉瘤,蔓延的到處都是。他的血是黑色的,純黑的顏色,粘稠的像是瀝青,不僅從脖側割開的動脈處,更從他的指甲縫和耳朵裡,緩緩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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盤旋的禿鷲,怪石嶙峋的谷底。
沒有陽光,天色陰沉。
“你敢吐出來,我打爛你腦袋。”男人笑的有點危險,就和訓練時少年沒達到他的要求時一樣。
少年沒有吐,甚至連吐的表情也沒有,鎮定的一口一口嚥著嘴裡的東西。
“很好,這才像是我教出來的。”他讚賞的笑,靠在谷壁上,一支菸鬆鬆散散的夾在指間,“你再休息會,恢復了體力就給我爬上去。”
“我會把你拉上去的。”
“剛表揚你就給我漏氣,”他用夾著煙的手,打一下他的後腦,恨鐵不成鋼的表情,“就算你把我拉上去了,又怎麼樣,難道你還要揹著我走出這裡,一直走到任務結束嗎?”他一把扯過少年,嘴裡的煙霧噴上他的臉,“還記得我怎麼教你的?不準回頭,永遠都不準,你能看的地方只有前頭!給我記牢了!”
A5。
零零落落的回憶,如同滿是稜角的碎片,滑過腦海深處。
他乏力的眨一下眼,僅剩的一隻眼中映進頭頂的天空,穿越過透明的屋頂,看見蒼茫的顏色,就和那天的天色,一模一樣。
他聽到震響在耳邊的腳步聲,他在冰冷的地面上,慢慢轉頭過,看向那腳步聲的來源。他看著他,直到他走到他跟前,把他從地上揪起來。他已一動不能動,只能任由對方再次把他捏在掌心裡,然後捏住他右腳踝,開始緩緩用力。
他已經玩夠了,接下去,他會捏碎他的腳,再一一捏碎剩餘的肢體,最後,捏破腦袋。
殺戮。
血腥。
吞噬。
這是唯一僅剩的目的,再沒有其他了。
腳踝處的骨骼一點點傳來碎裂聲,從腳踝一點點往上延伸,堅實的腿骨在對方手中像是脆弱的枯樹枝,一捏就碎。他沒有動,他仍然看著他,看著他腫大扭曲的身體和黑色粘稠的血液,那份嗜血的狂熱與扭曲,毫無理性。
你要我不回頭,我照辦了。
你要我去替你殺文森,雖然有點遲,我也正在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