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在上頭嘰裡呱啦說得起勁,他撐著下巴,悠悠的往外看,目光落在那棵樹下,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站了一個人。
雖然隔得很遠,但紀正白知道,那個人一定是賀峰。
站在樹下一動不動。
陽光烈烈,照在他的身上,好像在發光一樣。
真是笨蛋。
紀正白輕嗤一聲。
好不容易捱到了放學,紀正白從桌邊站起身子,他將包拎在手裡,下了樓的時候,一眼便發現那個人竟還站在樹下。
他到底站了多久?
紀正白看看腕錶,兩個小時。
真有耐力。
他望望天際,天有些隱隱的昏沈,莫名的覺得有些壓抑。出校的時候必定要經過那棵樹,紀正白從樹邊走過的時候,察覺到那邊投射過來的目光,稍稍的偏過頭,看了過去。
賀峰靠在樹幹上,臉上都是汗,溼漉漉的頭髮黏在額頭上,幾乎擋住了他的眼睛。
但縱使這樣,紀正白仍能察覺,那個人的目光正放在自己身上。
遙遙對視。
賀峰的臉上沒有笑容,似乎有些疲憊一樣。
難得看到他這副像是被曬乾了的小狗的狼狽樣,就連紀正白都不由有些開始內疚起來。
畢竟害對方變成這樣,自己也有責任。
收回目光,去外頭的小賣鋪買了一罐礦泉水。見他返回來,賀峰的臉上露出一絲的詫異,直到紀正白走到身側,他才反應過來,不由自主的朝後退了一步。
紀正白並沒有發覺他的異樣,彎下身子,將礦泉水放在賀峰的腳邊。
“班長……”
難道這是給他喝的?
賀峰嚇了好大一跳,臉色都有些變了。昨晚回到家後,胡思亂想了好久,一個晚上沒有睡覺,就想著怎麼能婉拒紀正白對自己的好感。想來想去也沒個思緒,不斷的安慰自己怕是多想了,紀正白那副樣子,怎麼可能對自己有興趣。
可不管怎麼安慰自己,精神還是繃著。
一看到紀正白,就噌的一聲拉緊了。
就算想收回目光,也會不由自主的將視線停在紀正白的身上,看到對方向自己示好的行為,恍然間好像所有猜測都成了真,心頓時漏跳了兩拍。
緊張失措之下,腦袋一片空白,脫口而出的,竟是初中叫慣了的稱呼。
紀正白聽到這兩個字,登時有些愣。
好久沒有聽到別人這樣叫過自己,乍然有些小小的彆扭。很少和人獨處,一時竟然不知該回些什麼。過了半晌,他扶了扶眼鏡,乾脆什麼話都不說了,和往常一般,徑直離開。
礦泉水就在賀峰的腳邊,稍稍動一動,就可以將它踢翻。
算了,對方本就是那個個性,不和他計較。
賀峰縱然心下不滿,也強制按捺下來。
站在樹下這般久,沒有喝過一口水。他蹲下身子,將礦泉水提起來,放到唇邊的時候,想了想,還是有些不放心,終是對著那個背影喊了一句,“班長,你這個是給我喝的吧?”
紀正白的腳步頓住了。
扭過頭的時候,賀峰明顯看到他的額頭青筋冒了一下,“不要叫我班長。”
“那叫什麼。”
賀峰仰頭將水往嘴裡灌了一口,漫不經心。
“紀正白。”
沒想到那個人竟然會回答,一口水嗆到,猛地劇咳起來,臉頰通紅,賀峰抬眼望過去,紀正白卻已經回過了頭,他的頭髮規矩,露出一對耳朵來,卻已經紅了個透。
賀峰僵住了,瞪大眼睛,直到紀正白走出他的視線,才恍然回過神來。
呆若木雞。
手稍稍軟了一下,水直接倒在了身上。他趕忙捏緊了罐子,跳起身來。毫不留情的在手臂上掐了一把,疼得抽氣。
不是夢。
不知是什麼感覺湧上心來,有些怪怪的。
他撓撓頭,一轉眼看見自己心儀的女孩從教學樓裡走出來,經過這棵樹的時候,甚至沒有回頭看上一眼。
自己是被甩了吧。
嘴裡澀澀的。
畢竟是第一次對一個女生有好感。
他靠在樹上,一口接著一口的喝水,冰涼的水流淌下來,滑過喉間,乍然好像全身的熱氣也慢慢的褪了下去。
可是好像又沒有想象中的難過。
他整顆心還在想著紀正白紅透透的耳根子,還沒來得及意識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