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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部分

父,我父親希望你寫輓詞。”

葉鴻生尚未給阮君烈送輓聯,急忙點頭。

彤生從車上取出筆墨和白紙,給他研磨。葉鴻生提起筆,千言萬語凝聚在心裡,讓他哽咽。

葉鴻生揮毫寫下:

“山河破碎,仁拯同胞,將軍馬上橫戈,孰人敢輕?

奈何酒終筵散,彼此彎弓飲羽,各有生平。

霸才無命,悵出金門,從茲獨立西風,彷徨羈縻。

難忘往日恩義,兄弟情逾手足,盼魂歸兮。”

彤生和煒生幫忙按住紙。墨跡稍幹,彤生收起輓詞,登上車。

葉鴻生望著彤生的背影,心中焦灼。阮君烈的遺願只限於自己寫點什麼,告慰他的在天之靈?葉鴻生想到,阮君烈書房中的痕跡都是隱晦的,他沒有以自身的口吻流露隻言片語,也許在他的生活空間裡,關於自己的一切都不再有宣之於口的可能性。又或者是阮君烈不想做出更多的表示……

葉鴻生想想就傷心,又覺得不會僅僅如此。按照阮君烈的個性,不至於費盡周折把自己弄到對岸,只為出殯、寫輓詞,他不像有這等閒散的心情。葉鴻生正胡思亂想,吉普車忽然發動,絕塵而去。

葉鴻生失望得要死,被一大片陰雲籠罩,幸虧他看到一個人影。彤生沒有跟著車子走,他還站在原地,抱著一個盒子。在葉鴻生充滿期盼的目光中,彤生遲緩地走過來,面色凝重。他吞嚥一下,說:“我父親……他……”

葉鴻生的心提到嗓子眼,一眨不眨地盯著他。

彤生說:“還有件事情,要拜託伯父。”

彤生說著,把手中的黑漆盒子開啟。葉鴻生看到,裡面是一個雙層黑絲錦囊,滿滿地裝著一些事物。葉鴻生猜到裡面可能是什麼,被一陣洶湧而來的喜悅感淹沒,熱淚汩汩地湧上來。

煒生在旁邊看著,驚悚地叫起來:“你幹什麼?爸爸在裡面啊!”

彤生沉下臉,叱道:“你少插嘴!我還沒說完!”

煒生不快地抿著嘴唇,聽他大哥說話。

彤生把盒子蓋上,對葉鴻生解釋一番。

阮君烈臨終前,立下遺囑,請葉鴻生來弔唁、寫輓詞,再將他的骨灰帶回家鄉,全權負責喪葬。考慮到不舉行葬禮不合禮儀,阮君烈選擇了海葬儀式。彤生聽過之後,很難接受父親的安排。彤生是軍官,不知道猴年馬月才能去大陸,清明節都沒法掃墓。為什麼偏偏要葉鴻生來移靈,不讓其他親人來?葉鴻生想怎麼安排就怎麼安排,這怎麼行?

彤生是個孝子,他不敢不答應。

雖然答應父親,彤生心中卻很後悔。他告訴妹妹,幼香也不能接受,他們想一起把這件事瞞住,但是阮君烈已經安排好一切,打通了上下關節。阮君烈一合上眼,立即有人去通知葉鴻生。彤生與幼香暗中猜測,葉鴻生恐怕不會來,畢竟風險不小,再說……葉鴻生與父親已經四十年沒有來往!值得他冒著生命危險,跑到敵營中來?父親早就不是葉鴻生的上司,情誼早已中斷,一個電話能把他招來?赴湯蹈火?他們不相信。

葉鴻生前來弔唁,他們兩人震驚之餘,驚慌失措,當天把阮君烈的骨灰轉移到別處,不知如何是好。把父親的骨灰交給葉鴻生,他們捨不得;不交給葉鴻生,違背父親的意願,結果就是不孝。彤生和幼香又吵起來,爭執要不要執行遺囑的問題。

葉鴻生感慨地望著彤生。

煒生委屈地說:“你們什麼都不告訴我……”

彤生捧著骨灰盒,眼神很堅決。葉鴻生知道,經過反覆掙扎,在最後的時刻,彤生對父親的敬愛壓倒一切,他決心恪守孝道,完成父親的遺願,任何人都無法阻擋他。

葉鴻生接過骨灰盒。

彤生從懷裡掏出一個信封,遞給葉鴻生,說:“我父親給您的。”

葉鴻生接過薄薄的信箋,用顫抖的手抽出信紙,看到上面是阮君烈的字跡,寫著“賓卿,見字如晤。”

葉鴻生展動一下信紙,看到阮君烈在上面寫著:

“偉業未成,我應重來,重頭再比高低,

富貴易求,知己難尋,輸贏還是兄弟。”

好似霜雪覆蓋的松枝遇見春光,葉鴻生心中凝結的痛苦在這一瞬間融化,化成清潤的雨滴,流進他的心田。葉鴻生將信小心地摺好,收進懷裡,安慰彤生說:“葬好我通知你。”

彤生說機票已經買好,叫葉鴻生趕往機場,不要多做停留。他們一起坐到煒生的車上,馬不停蹄地往機場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