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隊伍盡數過江,好像猛龍過江一樣,帶來巨大的威脅。除了阮君烈之外,其他隊伍全部往後退一步,離開江邊,進入曠野。冬季無情地到來。曠野中的食物有限,他們只能靠國防部,靠剿總劃撥。供應不夠,他們就得自己想辦法。
每個兵團的風格取決於他們的指揮官。第二十八軍的司令性格兇殘,坑殺受傷的戰友,換取生機;而第十三軍的司令不僅兇殘,還異常狡猾。
阮君烈手上拿著那封信,默默看著。
第十三軍與共軍搏殺後,軍糧嚴重短缺,好像一頭的飢餓的巨獸,要靠吃人才能活下去。它到底吃誰好?這個時候,是敵是友不重要,關鍵要有一個弱旅,讓它吞吃下去,它才能恢復些許元氣,繼續在戰場上生存。
關於葉鴻生的包圍,阮君烈認為不夠完美。他有些想不通,為什麼葉鴻生傻乎乎的,在人數不夠多的情況下,非要派一隊人包圍他。叛軍的主力在山上,還有山的背面,顯然不是一個有效的包圍。如果自己強行突破,他們是擋不住的。
現在看來,葉鴻生比他更早得到訊息,或者說,預料到可能發生的事情。
阮君烈將目光投向窗外,只見七十三師分出一支隊伍,沿著山的餘脈,對他們形成煞有介事的包圍。草木變枯,松柏卻沒有凋謝,散發出一陣松脂的氣息。
阮君烈望著遠處,自言自語道:“狗|雜|種,真他媽聰明……”
餓獸選定了阮君烈殘存的隊伍,認為有勝算,但是阮君烈被葉鴻生包圍著,不那麼容易接近。從之前的戰報看,阮君烈沒打贏葉鴻生,它還是有點忌憚的。萬一揮師過來,沒法立即掃平葉鴻生,它將得不償失。它寫了一封甘美的信,希望阮君烈自己出來。如此一來,所得不費吹灰之力。
阮君烈掏出打火機,把信放在火苗上,燒成焦灰,丟進紙簍。
除了第十三軍和第二十八軍之外,附近的友軍都是一些較弱的雜牌軍,不是嫡系部隊。阮君烈不肯信任他們,從軍報上看,除了七十三師之外,還有兩個師也臨陣倒戈,全部是雜牌軍。
阮君烈愁腸百結,一時想不出法子。
一隊孤鴻飛過,鳴叫著,往南方飛去。
阮君烈站在窗邊,憑欄遠目。
十五師計程車兵在水邊捉魚,他們穿著棉襖,在寒流中駕船,往山脈方向去,山邊浮萍多,魚兒就多。他們停在離七十三師不遠的地方。七十三師計程車兵也在捕魚,見到他們也不奇怪。雙方士兵在一種和平的氣氛下各自撒網,有時隔空說兩句話。
自從七十三師把吃的東西送回來,十五師對叛軍的敵意大減。七十三師不是日軍隊伍,曾經是十五師的徒弟,兄弟。在十五師軍人的心中,對方不是必須決一死戰的敵人。
阮君烈心想,如果他再下達攻擊命令,只怕效果更差。十五師的戰意很弱,憑藉對他一貫的忠誠,在按部就班地執行命令。
樓下站崗的哨兵也在看同伴捕魚。他沒有專心放哨,而是在哼歌,嘴裡唱著一曲婉轉的鄉野小調,他家鄉的調子。
阮君烈聽見,俯下‘身,問樓下的人:“你想家了?”
哨兵急忙立正,抬頭說:“沒有!長官,我只是想起我姐姐……”
阮君烈說:“你姐姐怎麼了?”
哨兵羞澀地笑一下,說:“我姐姐上次寫信,說她要生孩子,不知道生了沒有。她之前生個男孩,這次想生個女孩。東西貴,我寄給她的錢不知收到沒有……”
阮君烈心情複雜,鼓勵他幾句。
這名哨兵為司令站崗,頻頻走神,卻受到誇獎。他很興奮,眼睛裡煥發出神採,立即站得筆挺的。
阮君烈知道,不管哨兵這一刻多麼驕傲,在睡夢中,他依然會夢到家鄉,夢到自己的親姐妹,夢到她親親熱熱的面容。他從豐饒的巴蜀走出來,那裡有數不清的魚米,有親人,有甜甘蔗;為了抗日救亡,他離開值得懷念的一切,加入國軍。抗戰勝利後,他想戴上鑲金邊的帽子,變成一個有出息的軍官,依然跟著自己,希望有所成就。
阮君烈不清楚,是不是士兵心中厭煩了戰爭,但是阮君烈猜測,當他看到彭鄉的山脈、水流、江面上的筏子時,他一定想起了他的家鄉,還有他思念的人。
阮君烈一籌莫展,他不想認輸。
只要十五師尚未潰散,他就有資本的。他還有機會。
他在等待。
第 71 章
阮君烈每天看戰報,透過一切渠道收集資訊。
戰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