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妹不認識柳宣,把這帳都算到沈煦頭上了。沈煦被叫去派出所,柳宣急了要跟著去解釋,他硬是給攔下了。
不就是打架嘛,派出所和學校的黑名單他都上八百回了,不差多這一回。
李達問他事情怎麼樣,罰錢能解決嗎?
柳宣忙說罰錢她來掏,都是她惹出來的禍。
沈煦拉開柳宣,把她額前的一縷頭髮撩到耳後,像對待自家妹子一樣,“沒事,你也是因為我嘛!行了,回去吧,明兒我到醫院去看看情況,你不說了嘛,都是女孩子根本沒下重手,我看她八成是裝的。明兒我去揭她老底。”
王棋憂心忡忡地說:“明兒態度好點,別兩句不和又吵起來,人家長在那呢,能願你意嗎?!”
沈煦點頭表示知道,送走幾個朋友後,他站在自家樓下看看三樓亮著燈的小屋。
萬辰這時候應該在學習吧,他知不知道自己的事?如果知道的話……
沈煦的心情不好,他靠坐在葉子掉光的梨樹邊,仰頭看著透著光芒的小屋。
他多希望萬辰能開啟窗子探出頭來,也許只是想透口氣,也許只是想看看星星,也許只是想……低下頭來看看他。
他也不知道最近是怎麼了,和萬辰的矛盾越來越多,明明是最相愛的兩個人,卻總因為一些雞毛蒜皮的事吵起來。
高二時那些和諧、快樂的時光,好像,離他們,越來越遠了。
他在樓下坐了一個小時,坐到快睡著萬辰也沒開啟窗子。
十一月的冷風吹得他直打哆嗦,他站起身最後望一眼那桔黃色的小屋,嘆息著走回家。
第二天,沈國忠領著他去了醫院。
高二妹躺在床上裝病,家長咄咄逼人,每句話都說到沈煦臉上,他忍了又忍,實在忍不住想回嘴時,沈國忠抓住了他的胳膊。
那家長還在無休止地罵著,罵完了沈煦再來罵沈國忠,怎麼教育的孩子、上樑不正下樑歪、將來跟著他一塊吃牢飯去、沒本事教就別生……
沈煦的拳頭攥得死緊,沈國忠卻一直賠著笑臉低頭認錯,幾次拉住衝動易怒的兒子。
沈煦的雙眼模糊了,看不清他爸頭上漸漸多起來的白髮,看不清那一次次彎下去的腰。
沈煦,你他媽就是個混蛋!
高二妹的家長要求做這做那檢查,再加上住院費、營養費雜七雜八的,賠了沈國忠大半年的工資。
出了醫院已近中午,沈國忠找了家小飯館要了兩個菜一瓶酒,和兒子吃起來。
沈國忠往沈煦碗裡夾菜,往自己杯裡倒酒,一杯接一杯地喝。
沈煦知道他心裡難受,抓住他拿酒瓶的手,“爸,別喝了。”
沈國忠嘆息一聲,“小煦,爸知道爸的管教方法不對,從小除了打你也不會別的。你對爸是不是有很多怨言?”
沈煦搖搖低垂的頭,“爸,對不起。”
沈國忠放下酒瓶,夾了菜放在沈煦碗裡,“你呀,再怎麼氣也不能打女人啊,她嘴壞是她的事,咱行得正坐得端,就不怕人笑話咱。”
沈煦雙唇緊抿,垂著頭不敢看他爸的臉。
一聲低低的嘆息久久迴盪在沈煦耳邊。
晚上,林燕端了削好的蘋果來到沈煦房間,坐在床邊靜靜看著兒子的側臉。
沈煦被她看得心裡發虛,轉過頭來,“媽。”
林燕拉過他一隻手放在掌心,“小煦,媽知道你不愛讀書,沒關係,咱不讀了。媽和你爸都商量過了,街口老李家的店過了年就要空出來,咱們把它盤下來,等你畢業了做點小生意。媽和你爸都還能幫著點。”
沈煦握緊了他媽的手,掌心滲出微微的汗。
“媽,我不想做生意。那錢你們留著養老吧,我出去打工,我想靠自己的本事掙錢。過了年我就18了,能照顧自己。”
林燕抬手撫上兒子的後腦,“你呀,還說能照顧自己,三天兩頭的惹事,讓我和你爸操不完的心。小煦,你也長大了,脾氣該改改了,別一衝動就跟人打架鬧事。上次單位體檢,你爸的血壓又高了,醫生讓他控制飲食,戒菸酒,少生氣。小煦,為了你爸,你也懂點事啊!”
沈煦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地睡不著,腦子裡一會是他爸微駝的背,一會是萬辰冷漠的表情,一會是高二妹喋喋不休的辱罵,一會是柳宣含著淚的對不起。
他乾脆坐起身,開啟窗戶跳出去,撿起小石子扔向萬辰的小房間。
“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