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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愛或恨,它們都太過強烈,永遠無法真正對立。事實上,愛的反面是不在乎,是不關心,是淡漠。

一整夜,我沒睡,不光是因為值班。

同事們都在趁查崗的間歇小憩,我卻坐在監視器旁,一直盯著早已空蕩的監區筒道,總覺得螢幕上還有1375拖地的背影,而且,如果這個影子回過頭來,他的臉上會帶著淡淡的笑,特別的好看,也特別的殘忍。

第 14 章

第二天清早,我交班後趕去西郊刑場。

一週前我就已經做了安排,包括選墓地和找熟人。由於沒人認領的死囚都會送到醫學單位供做實驗,聯絡上刑場那邊的熟人,減少意外情況的發生,我心裡能更踏實一些。自然,這些也花去了我不少時間和金錢。

我到那裡時,她已經下了囚車,正拖著沉重的腳鐐往裡走。如果我是個普通家屬自然見不到這個場景,但我不是,所以我叫住了她。

她遲緩而茫然的回過頭,從那臉上分明可以看出,不需要行刑,她已經死了,我聲音一下卡在了喉嚨裡。

“他不恨你了!”恍惚間,我甚至無法確定這句話是否真的從我嘴裡說了出來。

只看到她對我輕輕一笑,轉身,鐵鐐擦地的聲音又緩緩響起,沉重如一首輓歌,漸漸消失在一扇鐵門之後。

她聽到了嗎?她聽懂了嗎?她相信了嗎?

我突然發現自己真的很傻,這個時候,這句話無論對她還是1375,其實都已經不重要了,只有我還執拗的在乎著一個答案。

我留在鐵門外面茫然的等待,鐵門之內是我也不能進入的禁區。我腳下已經一地菸頭,可太陽卻好象還停留在我來時的高度,煙囪中冒出縷縷青煙淡淡遮住它的光輝,不知是誰的魂魄如此眷戀驕陽。不多時,一盒白灰遞到我手上,似乎還帶著來不及散去的火熱。

國家每年都要投入不少經費進行普法教育,但刑場的情況卻因為各種原因鮮少公示給世人。不知道,如果當人們親眼看到一個鮮活的生命像這樣匆匆變成一捧白骨,還有誰會去對抗鐵面無情的法律。

死刑用來終結一個罪孽深重的生命,但是生命在死亡那一刻都應該平等。在她面前放上一簌鮮花,我安葬了這個原本和我毫無瓜葛的女人,在當我陪著一個人經歷了一場生死,一場灰飛煙滅,我的心竟然變得無比釋然。

雖然今天我該休息,離開公墓,我卻決定回去找1375。

我心裡有好多話想對他說……

回到單位時,正趕上快到第二節工休的時間,在車間的犯人基本都放下了手裡的活,等著休息鈴響好出去活動一番。

我看了看聚在門口的人,沒見到1375,問了一聲,有人說他還在車間裡面。這時鈴聲響了,犯人們說說笑笑的向外走,一時間電鈴聲、機器聲、說笑聲在車間裡膨脹到極限,夾雜在其間的一種細微的碎裂聲幾乎和我的耳朵錯過,我忙著找人,也沒多想。

當人走得差不多了,我掃了一遍雜亂的車間還是沒看到那小子。我拉住正往外走的一個也是負責裝箱的犯人,又問了一次,他也奇怪怎麼看不到人。我們倆邊說邊往車間裡面走,想著這小子愛窩在些死角發呆,邊喊邊找那些大機器的後面。

沒有!……沒有!……沒有!……

我心裡越來越慌,恨不得這些礙眼的龐然大物馬上消失。

突然,那個犯人驚叫了一聲,我的心跟著一緊,大步跑過去。

這!!!……

1375倒在一臺大機器後面,渾身都是血,身邊還有些碎玻璃,手腕上和嘴角邊的血還在不住的往外冒,那鮮紅的血液就像我放在他母親墓前盛開的紅色康乃馨。

怎麼會這樣?……我一邊喊人,一邊用力壓住他的腕脈止血;扶起他的身子,讓他前傾,好把嘴裡的血吐出來防止窒息。

雖然他人已經半昏迷了,可手裡卻還死死攥著塊玻璃,似乎吃力的要指向自己的脖子。玻璃已經嵌進他的手裡,血肉模糊成一片,我費力的想把它摳出來,自己的手指也被割裂了,兩人的血混在一起順著玻璃往下淌。

他又嘔出幾大口血,終於向後倒在我身上,緊繃的身體瞬間鬆軟下來,好象有什麼消散掉了,我的腦子也變得一片空白。

第 15 章

之後發生了好多事,很多人和我說話,有人呼喊,有人指揮,那一張張熟悉的面孔都模糊不堪,混亂而嘈雜的聲音在我耳旁飄忽而過,警笛、救護車、鐵門、圍牆……我只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