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麼?」
從小到大學了那麼久的中文,卻發現自己還是詞語匱乏,為什麼不能把話說得更動聽一些呢?
七努力的微笑。
「我開始寫歌了。等出去之後,我要出一張自己獨立製作的專輯,然後……」
「然後怎麼樣?」
我隨著他的話問下去,再自然不過。
「……不,沒有了。」
七猶豫的想了想,搖了搖頭。
「然後就什麼也沒有了。」
我想也是,在這種時候,七一定想不到那麼久遠以後的事情。
我和七斷斷續續的聊了似乎很長時間,可是抬頭看錶的時候才發現其實沒有想象中的久,和七的談話一點也不輕鬆,相反的很累,我藏著我微小的幸福,他藏著他的難過……或者還有一種我看不懂的決絕,我們太過體諒對方,儘量的不讓自己的情緒去影響對方。
臨走的時候我去跟朱理道別,他沉默的看了我片刻。
「你怎麼沒有像平常一樣直接走?還有話要對我說?」
朱理說的沒錯,我因為討厭心理診療院,每次都匆匆的來匆匆的走。
「我現在暫時住在元那裡。你還住在爺爺家裡麼?」
朱理抬頭看看我。
「彥,我有沒有說過有的時候你太慈悲了。」
我一愣。
「如果你是想讓我幫忙照顧你爺爺的話,那就抱歉了,因為我也已經搬出來。」
被說中心事我下意識慌忙的掩飾。
「才不是……」
「我的第六感很強,彥你騙不了我。」
朱理突然表情嚴厲起來,我被他無形中散發出來的壓迫感鎮在原地不能動,幾乎忘了呼吸的節奏。
「你回去告訴李元,我會盡我所能幫助七。如果他不願意動作,就讓我來。」
「朱理!」
我大叫。
「怎麼可以?!」
「怎麼不可以。」
朱理低下頭,過了一會兒又抬起來。
「……他說他要去英國讀博士。」
我一時不解,但馬上很快就反應出來朱理口中的『他』說的是他的『孔雀』。只是……他怎麼突然把話題扯到『孔雀』身上……
「他要走了要離開我了,我卻連請他留下的話都不能當著他的面說……」
朱理是因為自己的遺憾,所以才決定破釜沉舟的幫助七麼?……可是,這又算什麼呢?他們的無奈,他們的不勇敢……怎麼可以因為這麼可笑的理由就去幹涉別人的生活……就算朱理是對的……難道就真的可以麼。
『樂園』一到晚上七、八點鐘的時候就開始變得熱鬧,我坐在休息室裡看著外面熱鬧繁忙的景象,一邊想象著以前王哲在人群中穿梭的情景,一邊想著白天朱理說過的那些話。沒有王哲的時間過得很慢,但是似乎又過得很快。
王哲放心把現在屬於他的產業交給我經營管理,從來不過問,彷佛把『樂園』交給我就像是把錢裝進了最有安全的保險箱一樣。
幸虧我不是他的敵人,否則豈不是他吃了大虧。
又或者,如同我明瞭把爺爺的公司交給王哲意味著什麼,他這麼放心其實也只是因為深諳『樂園』對於我而言是個美好的回憶,而我,對於自己美好的回憶,一向珍之若寶……
莫非!……王哲又已經知道我這次的失憶也是裝的?!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我在他的面前都一直注意著不露出破綻……我知道這是逃避,逃避那個知道我就是當年迷失在山中孩子的尷尬,至於為什麼逃避,現在似乎已經沒有了當初的立場,但是如果可以,我還是期望著逃開。在任何的遊戲中,我都是不擅長的。而且,我最不擅長的,是如何處理自己的情緒。
關於這一點,朱理已經提醒我很多次了。
磨到凌晨兩點是酒吧關門的時間,我依舊有些忐忑。和大家一起把酒吧收拾了一通,然後解散各自回家。
回家啊……
對於我而言,已經變成一個可以用來緬懷的詞。當初朱理離家出走的時候是不是也會像我現在這樣?會吧,因為我們就是彼此。
「今天有點晚。」
退出酒吧大門一邊鎖著門,一邊,永遠在第一時間就可以辨認出來的聲音,就在耳邊輕輕的顫動了起來。
「今天可不只是晚了一點,接下來我要做的事會讓你回家的時間拖到更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