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折回宴會廳,他知道雷振軒不可能老老實實交出遙控器,但危機時刻,再渺茫的希望都值得一搏。他轉身,還未踏入艙門,便見到一隻白色的褲腳,從船艙中緩緩跨出來。
“越南仔,你……”何子文的話在見到來人的面容後嘎然而止,他愕然看著眼前的景象,似乎怎麼也不相信事情會有這樣的反轉。
雷振軒一身是血,白色的西服幾乎染成了紅色。那鮮豔的血色溼淋淋的,甚至還帶著生命的氣息,讓人不難想象之前那場廝殺的慘烈。
誰都沒有想到,他竟會是活下來的那個。雖然雷振軒身上的刀傷足以證明代價的慘重,但他畢竟還活著,眼神仍如鷹隼一般銳利,身上帶著上一場惡戰留下的戰績,隨時準備撲向下一個獵物。
他的手上捏著越南仔的象牙柄匕首,而刀尖抵著的,竟是姚家行首的大小姐姚凱靈的咽喉。
“嫌我齷齪,卑鄙,嗯?”雷振軒笑起來,他的齒縫裡滿是鮮血,活像一隻會將人生吞活剝的野獸,他道,“我就看看你有多英雄,多義氣!看看你比我好多少!”
他的匕首一用力,姚凱靈的脖子上立即出現了一道血痕,她驚恐地尖叫起來:“不要,救救我!救命!我是無辜的,我是無辜的呀!放開我呀!救命啊!啊!!!”
“放下她!為難一個女人,你算什麼東西!”何子文揚聲道。
雷振軒看著他,笑得得意,道:“呵,還要逞英雄?這最和你意了,不是麼?想救女人可以,我給你機會。不過,你要給我看看誠意。你們兩個,把槍扔掉!”
何子文依言扔掉了槍,方俊銘看了他一眼,終於也把手上的槍拋掉。
“踢到海里!照做!”雷振軒手腕一歪,姚凱靈頸上的傷口又深了一分。她涕淚縱橫,已經不敢大聲哭叫,唯有嗚咽聲在喉間滾動。
兩把槍被踢到海里,浪濤聲中傳來清晰的重物落水聲。
“一命換一命。何子文,想救她,就拿你自己來換!”雷振軒緊盯何子文,彷彿已確定面前的獵物唾手可得。
何子文踏前一步,被方俊銘一手從後面握住了手腕。
“讓我去,他不會對我怎麼樣的。”何子文在方俊銘掌上用力一握,朝他點了點頭,終於將他的手掌移開。
雷振軒將何子文扣在手裡,逼他與自己一起上了方俊銘開來的小艇,海水聲讓他的聲音顯得分外遙遠。他看了眼運上船的現金,笑道:“多謝你們幫我把錢運出來。炸藥的遙控我早就扔掉了,再過幾分鐘,整艘船就會爆炸。方俊銘,有這麼大艘賭船為你陪葬,你應該知足了。今天,你們兩個一定有一個要死!”
“那也不是他!”何子文厲喝一聲,忽然猛力抓住雷振軒持刀的手,向船身上磕撞。他覷準了雷振軒一隻手受過傷,集中了力量去奪他持刀的手。這一招果然奏效,猛力撞擊之後,雷振軒的刀脫手飛出,掉落在船艙底部。
“阿文!”方俊銘叫道。趁何子文與雷振軒搏鬥的時機,他已翻身調到了快艇上,此時相距兩人不過咫尺。
“不許動!”雷振軒受傷的手竟不知何時摸出了手槍,他的手腕沒有傷在要害,雖然有刻骨劇痛,卻仍能活動。他開啟保險,槍口直抵著何子文的太陽穴,一手緊按著何子文肩膀,咬牙道:“是你逼我的,今天,你們一定有一個要死!不是他,那就是你!”
槍響震徹天地。
雷振軒與何子文同時倒下去,身體撞到船壁,翻出船艙,落入海中。翻滾的浪頭瞬間吞沒了他們,像一頭龐然巨獸,輕輕一張口,就將兩個渺小的身影吞入口中。
方俊銘幾乎是同時翻身從快艇上跳了下去,可茫茫大海中哪裡還有何子文的蹤影。他的四周只有冰冷的海水,如同他們被賴從駒綁走的那晚,再度置身絕望的汪洋。
死神又一次靠近,方俊銘彷彿能感覺到他俯視的冰冷目光。他與何子文是花了多久時間才能冰釋前嫌,又花了多久時間才能再度並肩。他們千辛萬苦,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方俊銘實在不甘心,也不相信何子文會在自己眼前離去。
“阿文!”他一次次地吸氣,下潛,在黑暗中摸索何子文。可是命運如同看好戲一般,看他在水中翻騰,竟不給他一絲希望。
方俊銘就連何子文的衣角都沒有摸到,雷振軒臨死居然還要拉何子文下水,這一點誰都沒有想到。他不禁開始擔心,不知那一槍究竟是否射準,中槍的究竟是雷振軒,還是何子文。
“阿文!”方俊銘再次浮上水面,他的叫聲已透出淒厲,在海面上遠遠傳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