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叫蘇婭。”阿凜目不轉睛地盯著姑娘,“你不是去香港了麼,怎麼會在這出現?”
蘇婭勾動心事,一時泫然欲泣,求助地望向身後的藍飛。藍飛攬著她往前一步,迅速關上門,避開阿凜質疑的目光,對姑娘說:“你別介意,他面冷心熱,慢慢講。”
蘇婭委屈道:“嶺哥你別多心,我真的沒有惡意,也不是故意纏著你們,我只是……”
藍飛見她直掉眼淚,嘆了口氣,接過話頭,“阿凜,是我先認出她的。”他迅速將原委一說,原來那艘黑船說好直達香港,快到馬尼拉卻不肯再開,硬逼乘客價錢,否則一律趕下船。蘇婭見他們出爾反,怕臨近香港又鬧一出,寧可下船。不料蛇頭看出她假扮男裝,見色起意,蘇婭情急之下刺了他一鏢,拼命跑到岸上向水手求助,才得脫身。
“我聽到他在背後不停喊,說他認住我了,叫我有本事一輩子別踏進港口,否則……”蘇婭哽咽道,“所以我只能在這小島藏著,等著,指望找份工把錢攢夠,買張證件坐正經船走。”蛇頭中蛇毒死,倒也應景。這話藍飛自然不會當姑娘的面說,他倒了杯水遞給蘇婭,又將買來的飯盒擺好,對阿凜道:“她快餐店端盤子,硬被我拉回來的。前兩次可以說巧合,畢竟離得不遠,這回真是命中註定,咱們幫人幫到底嘛。”他邊說邊拍拍蘇婭,盡力安慰,“你別傷心,這回有我們罩著,誰敢欺負你,我揍得他屁股開花。”
蘇婭面色稍安,遇上阿凜深深的目光,雙頰不禁有些發燒,“會不會太拖累你們?”
“路上不是都說好了嘛,”藍飛笑道,“你肯幫忙煲正骨湯,我謝還來不及呢。阿凜只是覺得這緣分太奇,不會介意的。”
蘇婭破涕為笑,立刻拎起腳邊的塑膠袋,“我這就去準備!”
阿凜瞥了眼廚房裡蘇婭忙碌的身影,轉身走回臥室。藍飛略一猶豫,後腳便跟了進去。
“這是唱得哪出戏?”阿凜不鹹不淡地開口。“……出大事了。”藍飛舔了舔發乾的嘴唇,從懷裡掏出一份當地報紙,成功引開阿凜注意。就見醒目位置用英文寫著“英資億生元公司董事長遭遇汽車爆炸,生死未卜;公關經理稱公司運作良好,感謝各界關注;警方表示調查仍在繼續,不便透露細節……”。
“為什麼是馮叔?”阿凜眉頭緊鎖,“宋達依這條線一直是小余跟著,要報復他是頭一個,宋達依的勢力集中在宿務,為什麼要捨近求遠追到馬尼拉去?”
藍飛指著報紙道:“餘剛正是公關部經理。”
阿凜不由愕然,“你是說他以下犯上?”他想到小余稍嫌憨直的模樣,生澀熱血的性子,一時難以置信,“馮坤不是他親舅父嗎,何況以他的資歷輩分,即使馮坤不行了,也該由幫里老人接管大權,那容他篡位?”
藍飛搖搖頭,“你說過世道變了,又或許公司和幫會並不相同。”
“那我們呢,怎麼了斷?”
藍飛說出自己的想法:“如果要斷得徹底,就不能回香港或是去臺灣,以前的關係一概不能用。證件還沒案底,只要弄到路費,以旅遊名義去馬爾地夫應該不難。”他見阿凜一臉沉思,不由打趣調劑氣氛,“喂,管賬的,你不會真把錢換成金條埋在地裡了吧?”
誰料阿凜真個點頭,“我那份兌了些金藏在老家,這次走得匆忙,只能以後再取。”
“你是說前年買回來的深水埗祖屋?”得到肯定的藍飛瞠目結舌,“怨我退得突然……那能動的有多少?”
“數目不是問題。”阿凜道,“但必須冒險回一趟馬尼拉。”
馬尼拉第一醫院,重症監護室外站著兩個黑衣保鏢。室內,昂貴的儀器上小燈滴答閃爍,繁忙而微弱。餘剛穿著無菌外套坐在床前,望著一身焦皮的舅舅,輕言細語:“新加坡那邊暫時收不到信,你也不想讓舅媽和姐姐們擔心,對不對?算起來三表姐懷胎整九個月了,這關口可容不得一點閃失。”他貼近馮坤,遞上一份檔案,“大夫說做植皮一定要本人或至親同意,你按個手印吧,舅舅。”
馮坤戴著呼吸罩沒法開口,眼睛卻始終瞪得溜圓,像帶刺的河豚,鼓著一肚子氣,最終只是在侄子的注視下吃力地搖了一下頭。
都這步田地了,還是一樣狡猾。餘剛不以為意地笑了笑,坐回椅子,“舅舅,以前你跟我說,人的路又髒又暗,只有真金白銀才能照亮。你看,這滿屋的紅燈綠燈,亮不亮?可錢是燒了,佛不開口,人怎麼如願呢?”他紙筆在檔案上籤下以假亂真的“馮坤”二字,在舅舅面前晃了晃,呵呵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