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飛細看片刻,冷笑道:“怎麼看還是殺了你更靠譜。”
鄭遨嘆了口氣,“整個船緣都安了電網,你們根本下不去,之所以還在呼吸,無非是因為我欣賞——你以為真有什麼‘命運眷顧’?這世道,幹什麼都得靠實力。”他摸了摸下頜,興味盎然,“你兄弟為救你情願肝腦塗地,你連賭一鋪的勇氣都沒有麼?”
“你想殺誰?”藍飛逼問。
鄭遨四下一瞥,開啟天窗說亮話:“他叫宋達依。現在你願意穿上衣服了吧?”
藍飛慢慢放下刀疤劉,瞥了眼血淋淋的船長,皺眉道:“給他個了結。”
鄭遨的船長室設在視野開闊的右舷,裝置清一色軍方出品,櫃子椅子卻是紅木製的,樣式古樸。桌上泡了壺碧螺春,輕煙繚繞,令人忘俗。一旁的茶盞也非凡品,色若冰雪,清麗不妖。鄭遨細細沏了三杯茶,簡要說了計劃。
令無數商船貨輪聞風喪膽的“富貴山”並不是一艘海盜船,而是一個人,一個年近不惑卻風韻猶存的女人。她叫賴玉珊,是海盜“獨眼龍”的繼室。“獨眼龍”死前出人意料地將船交給妻子掌舵,吩咐兩個少年義子擔任副手。十年之後,一艘船成了一支船隊,“富貴山”就此揚名。這些話鄭遨自不會說。藍飛阿凜多方揣度,只道鄭遨乾媽早年與宋達依有些淵源,去年又因一筆買賣重新搭上線,一收到宋達依的求救便派了兩艘船。海盜們故意放風擾亂視聽,鄭遨負責處理上鉤的追兵,另一艘藉機救走宋達依。
藍飛見鄭遨手下無不以黑為尊,想起自稱“富貴山”一水的男人胸前紋的赤紅骷髏,於是問,“你想殺了宋達依,再推給另一艘船?”
“除了目標,殺手知道的不是越少越好麼。”鄭遨呷了口茶,活像從電影裡走出的民國闊少。
“這得看你的要求,是做得自然點還是打死拉倒。”
“真是專業。”鄭遨不由失笑,想了想道,“本色出演吧,你們怎麼上的船,我一概不知。”
藍飛和沉默的阿凜對視一眼,明白鄭遨要把一切推給桑托克和公司。
“好吧,先把刀子和槍還我。”藍飛暗暗盤算活路。
“誰說是你了?”鄭遨奇怪地瞥了他一眼,“如果宋達依真如你們所說藏在‘目島’,我的船不消四小時就能靠岸,你的傷能在四小時內養好麼。”
又是這個理由!藍飛心火又起,脫口道:“阿凜一個不行!”
“哦?”鄭遨笑彎了眼,趕緊放下上好的瓷器,口氣揶揄,“哪方面不行?”
藍飛氣得乾瞪眼,阿凜拍拍他肩膀,轉向鄭遨:“我要目島地形圖,油漆,武器任我挑,再準備一艘快船,備上兩個人用的水和……”“阿凜!”藍飛生生打斷搭檔,臉色黑如鍋底,“別讓我逼你發誓!”“……我願意。”
鄭遨左看看,右瞧瞧,忽然冒出一句純正粵語:“順得哥情失嫂意,唉……”
24。 以命為注
海面風恬浪靜,像藍汪汪的水晶盤,上面裝著一條條鮮活的生命。黑色貨船劈波斬浪,船身噴著不知名國家的國旗和英文寫成的“奇蹟號”。它比桑托斯的船稍大一些,航速逼近20節,卻更加平穩,效能不似普通商船,倒像一艘退伍的軍艦。這個形容很容易讓人想到蹣跚而行的大塊頭,但它的“艦齡”頂多三十歲,也許是因為體型不大不小,既不似驅逐艦鐵擁有壓倒火力,又不如魚雷艦機動靈活,只得提前退伍
正午時分,“奇蹟號”的甲板被驕陽烤得炙熱。船員們劃出一片空地,阿凜在其中或蹲或伏,不停擺弄槍械——當然沒有子彈。他的身後還密密麻麻排著一長溜武器,長短不一,其中不乏軍隊專用。要在以往,藍飛早抑不住心癢上前挑揀一番。可他現在既不想靠近,也不願離得太遠,只能在鄭遨的涼椅旁席地而坐——否則他走到哪裡,身後都跟著一群鹹羶熏天的海盜。
鄭遨被他不時掃過的目光生生逼出寒意,忍不住道:“大家各取所需罷了,真算起來還是你們佔便宜。”
藍飛當即反擊:“簡單,我把你的對頭一併幹掉,買一送一,大家扯平。”
“放心,你兄弟會不惜一切回來的。”鄭遨一頓,語氣玩味,“誰說那人是我對頭?我們拜得同一個契父,說來也算契兄弟。”
藍飛根本不信,“所以你千方百計做掉乾媽讓兄弟救的人?真是好感情!”
鄭遨聳聳肩,也是一臉不贊同,“不是所有兄弟都像你們那樣縱容對方。”
“你說什麼?”藍飛眯起眼睛,太陽穴上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