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裡抬起頭，那小子一張臉伸到我面前，眼睛盯著我，倆眼珠子黑亮黑亮的，我心尖兒猛的顫了一下，愣愣的盯著他的黑眼珠子。我倆就這樣對著看，直到他撐不住衝我眨巴眨巴眼，我才一巴掌給他拍過去。

“滾邊去”

菸屁股快燒手上了，我連忙按進菸灰缸裡使勁捻了幾下，不知怎麼的，我突然覺得有點心虛，眼睛都不知道該往哪兒瞅，索性一翻身扯過毯子往頭上一蒙。偏那小子還不識相，居然蹭上來晃我肩膀，在那一口一個哥的喊我。我給他喊得心煩，一蹬腿掀毯子坐起來瞪他，他被我嚇的一愣，然後又那麼直勾勾的瞅我，給我瞅的一肚子火。

“你他媽跟叫魂似的，想幹嘛？！”

他擠吧了下眼睛，又往我跟前湊了湊，嗯嗯啊啊的唔噥了半天才說：“你是不是生氣了？”

我他媽。。。。。．

“我他媽生誰氣啊！我氣誰？！告訴你，我家事你少打聽！”

看著他那張臉，我心裡越來越煩，這些天我腸子都悔青了，我真不知道那天我是哪根筋抽的，居然給他領家來了，歸根究底，我就不該坑他個二百五！想到這我就更氣，恨不得他趕緊滾蛋，我眼不見心不煩，正好過幾天發工資，他愛哪兒去哪兒去。

“這幾天把你東西收拾乾淨，等發了工資你就走，咱倆這早該兩清了，你也甭擱我這擠”

說完我也不看他，繼續倒下矇頭。只是閉上眼怎麼也睡不著，腦子亂心裡亂，怎麼都不消停。

“操！”

我恨的使勁一踹，把床帶的咯吱響，我感覺到那小子離開了床，沒一會兒門響了，我估計他洗澡去了。等徹底沒了動靜我才一把把毯子掀開，瞪著天花板。我不知道最近是怎麼了，脾氣越來越躁，看哪都不順眼，尤其是那小子，只要一見到他我就恨不得，恨不得。。。。。。操！

一翻身從床上坐起來，我摸起手機戳了癩子的號碼，響了陣音樂後癩子的聲音傳了過來。

“喂，辰子，幹嘛？”

“出來喝酒！”

“。。。。。。操！不剛擱我這喝過麼，怎麼的你這？”

“嘖，哪兒那麼多屁話，出不出來！”

“神經！大半夜的不睡覺作什麼作；不去！”

嘟。。。。。。嘟。。。。。．

“。。。。。。操。你媽的癩子，掛我電話，有種別讓我看到你！”

媽的，不來拉倒，省錢老子自己喝！

胡亂套了條大褲衩，我揣了一百錢在兜裡就出去了，樓道里黑咕隆咚的，差點栽我一跟頭。我他媽本來就煩，現在恨不得拆了這破樓梯！

☆、08

我憋著一肚子火下了樓，走到小區門口的時候我腳步慢了下來，今晚有風，吹在身上挺涼快，我抬頭看看天，沒星星沒月亮的，估計過不久就要下雨了。

我點了根菸，被一陣陣風吹的沒那麼煩躁了，也不急著去喝酒，就這麼晃晃悠悠漫無目的的走。

每次陰天的時候我心情就特不好，原因是什麼我很清楚，那年就是在一個下雨的天，我爸被帶走了，不僅留下一個讓人無法接受的真相，更給我和我媽留了一身永遠洗不掉的印記。我記得剛出事那兩年，走哪兒都有人對我們娘倆指手畫腳，就連我上的那個破學校都成了一個讓我受折磨的地方，以前要好的同學哥們兒突然和我疏遠，以前就看我不順眼的更看我不順眼，我有時候實在被鬧煩了就跟他們幹，可最後挨老師批評的總是我。當時我就想，他媽的，早晚老子挨個收拾你們這些逼玩意兒。不過沒等我實現抱負就被那學校開除了，當時我媽還沒現在這麼神經，還知道為我到學校出頭，跟他們說什麼九年義務教育好歹讓我把中學唸完，可誰理她啊，說是九年義務教育，國家規定的，可人出心不想讓我上她又能怎麼的。

那天回家後她把我狠狠抽了一頓，晚上咱娘倆一個在臥室一個在客廳，嚎了一夜。

下學後我就開始混，估計我媽也是覺著我沒什麼出息了，漸漸也對我不管不問，每天躲房裡抽菸，我倆的關係也就從那時候開始漸漸發生了改變。她不再是那個從小護著我疼我的媽，我也不再是總黏著她跟她他撒嬌的兒子。我總會想，如果我沒有那麼一個爸，我和我媽一定不會變成現在這樣，可是如果沒有那麼一個爸，根本不會有我。所以我對他永遠不知道是該恨還是該愛，儘管每個月都會去看他，但從來沒跟他說過一句話，我不知道能說什麼，他的話也很少，這麼些年來來回回就是那幾句，什麼照顧好你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