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非笑地瞅著顧湘。
顧湘被砸得挺疼,捂著腦袋,對溫客行道:“你也不管管他!”
周子舒飛身從房頂上下來,在溫客行肩膀上拍了拍,吩咐道:“去,給爺暖床去。”
溫客行十分殷勤地答應一聲,二話不說地就去了,顧湘瞪大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氣,覺得不是這世道顛倒了,就是她做惡夢了。
周子舒席地而坐,嘆了口氣,說道:“你沒事瞎憂心什麼,我還沒憂心呢——我本來以為自己還能有個一年半載好活,現在看來,其實沒那麼長時間,按大巫說的,我的經脈撐不住我的內力……這身功夫反而成了累贅,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見吹燈拔蠟踹鍋臺,見閻王去了。”
顧湘瞪大了眼睛看著他,不知該說什麼好,半天,才小聲道:“你可真是倒黴催的。”
周子舒本也沒指望她那張臭嘴能說出什麼好聽的話,聞言還是忍不住笑出聲來,搖頭道:“你孃的,顧湘你要不是個小丫頭,我非得一天揍你八回不可。”
顧湘小心翼翼地把屁股往旁邊挪了挪,戒備地看著周子舒,後來又見此人只是喝酒,沒有真要對她動手的意思,才鬆了口氣,想了想,大發慈悲地安慰道:“七爺說大巫或許想出法子來,沒準能救你一命呢?”
周子舒將一口酒含在口中,仔細品了半天,好像都不捨得嚥下去似的,良久才道:“難。”
顧湘眨巴眨巴眼睛,皺起眉,好像有些不理解,半晌,才輕輕地用腳尖踹了周子舒一下,問道:“你是不是不想活?”
周子舒掃了她一眼,說道:“你才不想活。”
“那你當時為什麼……”
周子舒便笑起來。
看著這男人慢慢地、無聲地笑起來的樣子,不知為什麼,顧湘覺得心好像跳得有點快,忙移開目光,心道都說紅顏是禍害,原來好看的男人也是禍害。只聽周子舒說道:“對我來說,這輩子只有兩條路——要麼好好地活著,要麼就好好地死,為了這個,我可以忍一時,可誰也別想能攔住我。”
他精於算計,也有時心軟,可不該心軟的時候,也可以心如磐石。他能對別人狠,也能對自己狠,他從來肆意,想要的東西從不隱忍,哪怕付出旁人看來不值得的代價,也絕不回頭,絕不後悔。
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蓬篙人?
周子舒看著顧湘輕聲道:“丫頭啊,你怎麼樣,你自己說了算,別人說了不算。看著也挺機靈的,怎麼這道理,就想不明白呢?”
顧湘幾乎聽得痴了,周子舒將手中酒罈子喝空,甩手扔到一邊,轉身回房了。
他才推開門,黑暗中忽然伸出一隻手,死死地箍住他,將門甩上。周子舒並沒有反抗,由著他將自己摔到床上,目光緩緩抬起,和溫客行對上。
靜默半晌,溫客行忽然低下頭,像是撕咬一樣地吻上他的嘴唇,他氣息微有些狂亂,帶著說不出的危險氣息,半晌,周子舒才忽然將他推開,抬肘撞在溫客行的肋下,翻身將他壓在下面,雙手撐在他兩側,散亂的頭髮順著他的鬢角垂下來,落在溫客行的胸口上,黑暗中唯有那雙眼睛,亮得驚人。
周子舒問道:“我若死了,你不虧?”
溫客行沒吱聲,忽然偏過頭,死死地咬住周子舒的手腕,簡直像是要喝了他的血吃了他的肉一樣,周子舒疼得眉頭皺起來,卻並沒有躲開,只是一聲不吭地由著他咬,血慢慢地流出來,順著溫客行的嘴角淌到被褥上,瞬間浸溼了一大片。
不知過了多久,周子舒撐在那裡的手臂開始微微顫抖,溫客行才慢慢地閉上眼睛,鬆開牙,在他咬出的傷口上舔了一下,隨後坐起來,將他拉到自己懷裡,封穴止血,說道:“虧,我一輩子沒有這樣虧過。”
周子舒便無聲地笑了起來,說道:“瘋子。”
瘋子從自己的裡衣上撕下一條布條,把他的手腕包紮起來,然後掀開被子,將兩人裹進去,就這樣泡在血腥味裡,相擁而眠。
又三日,七爺和大巫終於趕到。
第六十四章 賭命
他們兩人倒像是把整個中原跑了一圈似的,身上都帶了一點風塵僕僕的感覺。
見了面廢話不多說,大巫便檢查起周子舒的身體來,周子舒先是下意識地將左腕遞上去,抬起一半,才想起這隻腕子眼下有些見不得人,又默默地收回來,換了另一隻。
大巫瞟了一眼,隨口問道:“你的手腕傷了?”
周子舒淡定地道:“哦,沒事,狗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