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愣住了,怎麼劉聲芳說的每句話拆開來他都明白,自他有過子嗣以來也聽過無數次,但冠上老八的名字之後,他就不能弄懂了?於是他忍不住瞪著眼睛又問了一次:“劉聲芳,你說清楚些。什麼小世子?哪兒來的小世子?”
劉聲芳一直糾結如何稱呼八王爺腹中的……孩子,見皇帝目光如炬等著自己,一時間頭腦空白地張口又說了一遍,不過他這次自作主張將‘小世子’換成了‘小阿哥’。話出了口他才明白自己都幹了什麼蠢事!這不是將他窺得帝王陰私的事情堂而皇之擺在明面兒上取笑皇帝,還能有活路嘛?
皇帝目眩神迷了好一會兒,才找回自己的聲音,自然也沒察覺到劉聲芳偷偷換用字眼的冒犯,他只是伸出一隻手指著床上的人,提高了聲音問:“這裡躺著的人是朕的弟弟,當朝廉親王,聖祖的八阿哥!劉聲芳你要看清楚想明白再回朕的話。”
也許是自覺死到臨頭了,劉聲芳反倒鎮定下來:“回皇上,臣也是今日才知,廉親王他…他的身子竟有些特別,外表與男子無異,但內腹中竟也有女子孕囊……是陰陽同體之象。”
劉聲芳的話讓皇帝只覺一股酸水從上腹翻湧而上,一個激靈他倒退兩步,似乎榻上橫臥蜷曲的人是怪物是洪水猛獸……對,他的確是個怪物。皇帝覺得自己彷彿窺見了當年聖祖竭力打壓迫害老八的真相——勾引太子算什麼,謀奪儲位結黨營私算什麼,因為你根本就不該出生不該活下來,你是皇考畢生恥辱!你憑什麼同朕來爭!
皇帝不出聲只怔怔地,劉聲芳索性一股腦兒說了:“皇上,平素大夫問診時,陰陽男女脈象並不容易區分,臣月前為八貝勒問診時並未覺得如何不妥,至多是比尋常男子體寒些。若是幾個月前臣不敢斷言,但如今八爺身上……已有近三個月的身孕,臣雖非婦科聖手,但也決計不會診差了。方才臣已經替八爺探過,八爺腹中,的確似有胎兒坐懷。只是……”
皇帝這才順著心腹太醫的話,將神思繞到老八腹中的那團肉上。他立刻想起是誰,與老八一同造出這個孽種來,再次胃裡一陣翻騰!
但他拿出昔日謀奪儲位時的堅韌將嘔吐的欲|望壓了下去,直逼得渾身冷汗,面色青白。他目光落在跪在地上的心腹頭上,殺機頓現。這個人知道了皇室最不能為外人知曉的醜聞,兄弟相|奸,珠胎暗結,男同女體,男人生子!
殺劉聲芳太容易了,現在還不是時候,若老八死了,再暴斃一個為他診過脈的太醫,滿朝都會知道其中有鬼。不能殺,還不能殺。皇帝目光平靜下來,當務之急,是如何處置老八,為了瞞天過海,還需要這個奴才替自己辦事。
“你先出去,若是今日這裡的事,有第四個人知曉……”皇帝故意放出威脅,暗示他只要衷心,尚無性命之憂。劉聲芳果然大大鬆了一口氣,抹著淚兒退了出去。
內殿只餘下一站一臥的兄弟二人。皇帝垂目良久,才上前來坐在榻邊。
老八身懷孽胎斷,絕不能讓他再有醒來的一日,他只能臨時變更計劃重新籌謀。八王一黨尚未肅清,雖說老八在這個當口兒嚥氣不知會讓他漏去多少下網之魚,老九老十老十四幾個聞得老八死訊不知會如何鬧騰翻攪,好不容易才安穩一點兒的局面、他才佈下的棋子都要隨著老八嚥氣皆盡作廢……皇帝心中全是不甘。
老八,你活著膈應朕,死也要讓朕不能安生!還得想方設法替你遮瞞醜事,你欠朕的還都還不清!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那是說自知要死的人。皇帝深沉凝望與直接幾十年相恨相殺互相折磨的對手,也不禁帶出一絲憐憫。朕的宿世敵手,實在不該死得如此不光彩。昔日你眉尾一動,便有人爭先恐後替你喊冤說情。可如今,卻要做那內宅婦人一般,身懷孽胎悄無聲息地獨自去走黃泉路。
老八……別怪朕,是你的命不好。
你死了,朕才好寬待你的家人。
你死了,我大清方能海晏河清。
皇帝的手慢慢爬上昏睡中人的脖子,手下輕觸中即可感受極速跳動的鼓譟,這樣慢慢按下去,一點一點地收攏……皇帝想:老八,你是朕第一個也是最後一個親手手刃之人,如此殊榮朕也只會給你。老九老十四都沒這資格。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參加婚禮,先趕出來。說好了不打臉的,無法接受生子亂想的請自動無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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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不死何為 。。。
昏迷不醒的人剛開始並不掙扎,隨著手指漸漸收緊,他發出短促而費力的呼吸聲,並且微微掙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