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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部分

裡不祥之感愈濃,只是話已經讓人聽見了,皇帝不得不繼續道:“跟著朕做事的人,朕不會虧待。人誰無過,錯而能改才是正途,楚宗大過朕尚能寬免一二,何況一心侍奉左右的衷心臣子。”

胤禩哪裡聽不出皇帝話裡的另一層深意。先前幾番試探,早已老四心頭存了非同尋常的念頭,眼下說出這番似進實退的話,並不稀奇,他卻並不領情。

一時無人說話,皇帝揮手示意劉聲芳將要放下滾出去,此刻對著藥碗犯了難——老八不肯自己用,難道又要讓朕親手服侍?

“皇上打算將……如何處置?”胤禩忽然開口,卻有些語焉不詳,說到最後幾乎辨不出字句。

幸而胤禛聽懂了,心裡一鬆。

“朕以為你不會開口。”皇帝語氣中略有嘲諷,以此掩飾面上古怪笑意。

胤禩說不出是恨、是憐、是釋然、還是說不清道不明的不捨。

他以為對腹中孽種由始至終只有一腔不可逆轉、縱使往生輪迴也不會磨滅的恨意,才會在最開始以此為質為利器,用他來做打擊老四不切實際願望的最後手段。

他以為到了最後一刻也不會反悔,就算帶著他一起赴了黃泉也不過是求仁得仁的解脫。

只是沒想到,在昨晚劉聲芳不聲不響進屋,交代順嬤嬤用與前半夜截然不同的催產手法時,他心頭才升起難以言表的牴觸。

一直到他聽見小貓哀叫般嬌嫩的呼號,心頭那抹不明意味的不捨才漸漸明晰。原來他還沒有自以為是的那邊狠心絕情。

一個因為仇恨蔑視侮辱而生的孩子,就算因他註定不得善終,臨到頭也會讓他牽掛一場。

多可笑,他在一瞬間居然有些明白額娘臨去前的心境。皇考當年也定然不稀罕一個罪僕生下的皇子,額娘豈能沒有怨懟,但她為自己忍了一世,至死無悔。

額娘,兒子終究還是做不到狠心絕情,這一點定然隨了您。

胤禛最沒耐心,政務繁忙,比拼發呆熬不過胤禩。好不容易得他開口問了一件事,且正是自己今日前來的目的所在,自然解惑:“在順嬤嬤那兒,死不了,只是要養著。”

胤禩目中光滑閃了閃,半闔了眼皮掩去心緒,將到口的話嚥下。

他太瞭解胤禛,此刻顯露過多在意,只能圖招禍端。於己如此,於那個先天恐有不足之處的孩子亦是如此。

至少老四方才的話已經透露些許鬆動的意思,於他來說,夠了。

……

許久之後,胤禛才接著說:“朕本打算放在尋常貴人名下,日後……如今卻是不能了。你有何打算?”

胤禩釋然一笑,不再劍拔弩張:“但憑萬歲做主。”

胤禛因為他臉上驟然流露出的溫柔順從一怔,幾乎忘了前一日二人之間恨之慾其死的敵對。

皇帝心裡苦味幾乎湧上喉嚨,不止為了失之交臂的皇子,更為老八不適時宜展露出的沒心沒肺。

他不敢再留下來。

雖不承認,一日之中一而再再而三的徵兆都已在他心頭敲響警鐘。

老八怕是不成了,這句話縈繞心間不能深想。

他甚至不敢像往常那樣用身家來威脅劉聲芳。方才老八貌似挑釁的一席話逼他在衷心屬下面前做出承諾,不殺不負不遷怒,容他頤養天年。

“你且歇著,朕過兩日再來。”皇帝起身落荒而逃,行至殿門口時委實不放心,又背對老八扔下一句:“若你敢死,朕就把你生的兒子過繼給老十三養!”

……

蘇大總管還未將從澹寧居運來的茶具擺放出來,就接到皇帝回澹寧居的口諭。

這一切並未徹底結束。

皇帝在澹寧居暴躁兩日,不得其解。他雖用老九南下路徑詐了老八,但假以時日老八就能想明白一切不過是他虛張聲勢的手段。事實上告密的人並非楚宗身邊卒子,而是他安插在保定衙門李紱身邊的人。

至於烏蘭巴托也是推測,是事後他清理老八身邊不尋常的異動時,發覺每日送進宮裡的小物裡紅金小馬不似京城鋪子裡能隨便買到的貨色。老九先北進而南下的行蹤更是以己度人的猜測:烏蘭巴托地域雖廣,但要藏一個生面孔的胖子卻難上加難,往北走是俄羅斯黃膚黑髮馬尾辮更是鶴立雞群,唯有南下滴水入海才能行蹤全無——何況老八一黨的勢力大多散在長江以南,以此類推並非難事。

不能捉住老九用來拿捏老八堪稱遺憾,皇帝反覆琢磨,才覺左右都是死局。

世人只道‘君要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