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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部分

娘是七年前入的宮,入宮不到一年就害瞎了眼,隨後被打入冷宮。七年前,你可曾有印象?”

珏玉道:“七年前?”

“正是。”

珏玉不由睜大眼睛:“皇上竟不記得了麼?”

皇帝奇怪道:“記得什麼?”

珏玉挑眉:“七年前,不正是先帝駕崩,皇上登基之時麼?”

小寶端著瓷碗挑簾出來,愁道:“主子還是不肯用飯,小王爺勸勸他吧。”

瑞澤低垂著腦袋,小心翼翼進了裡屋,走到瞎娘娘床邊。

瞎娘娘臉白得沒有血色,嵌著兩隻空洞無神的眼,束髮的玉簪不知去向,頭髮披散在面頰兩旁,整個人痴傻了似的。

瑞澤伸出粉嫩的小手,輕輕覆在他的臉上,將面龐湊近,幾乎抵上鼻尖,輕輕道:“對不起。”

瞎娘娘呆怔著,眼底一片茫然。

瑞澤將額頭輕輕觸在瞎娘娘沒有溫度的臉上,“對不起,是我不好。”

“你要怪,就怪我吧。”

“別再這個樣子,好不好。”

他尚是個孩子,並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也沒有人敢告訴他。

他仍舊以為太后疼他愛他,是他自己做錯了事,心內滿是自責,只能笨拙地,手足無措地道歉。

瞎娘娘慢慢將頭抬起來,眼底一片空濛,後來漸漸有了淚,越積越多,在眼眶裡汪著。

他看不見瑞澤噙著淚花的小臉。

小寶說瑞澤像小肉粽,圓圓的一團,穿著上好的綢緞製成的袍子,跑起來顛顛的。

他聽著,沒來由地喜歡。

他疼愛瑞澤,與疼愛玉璃,是一樣的。

即便看不見,那份喜歡也不會減少絲毫。

他不怪瑞澤,他只怨自己。

如果不是他的存在,瑞澤不會小小年紀就有這般遭遇。

儘管生在帝王家,這一遭遲早要來,他只希望晚些,再晚些。

瞎娘娘艱難地抬起手臂,將瑞澤小小的軀體攬進懷裡,摟得緊緊的。

他輕輕碰觸瑞澤冰涼的小臉,手指劃過之處有涼涼的水漬。

瞎娘娘搖搖晃晃伸出手,拭去瑞澤臉上的淚。

“我不怪你。”

“我只恨我自己,是我對不起你。”

他胃裡一陣翻湧,張嘴就要嘔,然而幾日沒吃東西,胃裡空著,只能乾嘔。

喘息平復下去,把瑞澤摟得更緊了。

他已經失去了玉璃,不能再失去瑞澤和小寶。

皇宮終究是個危險重重之地。

七年前是這樣,七年後依舊如此。

他從來不相信陰冷的皇宮能有一絲真情。

他費盡心思接近皇帝,連為人的尊嚴也不要了,只想討皇帝一時喜歡,將小寶送出宮去。

沒想到太后將自己逐出京師,他連累祁將軍受了罰,現在連玉璃也沒了。

還差點害了瑞澤。

瞎娘娘閉了閉眼,喉頭湧上一陣甜腥。

他實在太想離開這裡了。

想得,連心都要扭曲了。

從七年前的那一日開始,從他的眼睛再也看不見的那一日開始。

他永遠也不會忘記那個弄瞎自己雙眼的人。

他將仇恨深深埋進心底,臉上掛起一副平靜的,無波無瀾的表情。

偶爾微微笑著。

心底的恨卻不曾減輕絲毫,反而愈積愈沉。

那恨幾乎將他淹沒了,將他的雙眼浸染得血紅。

他已經什麼都看不見了。

24、第二十四章

年輕的帝王放下手中的奏摺,緩緩向後倚靠在御座上。外面起風了,他怔怔看著窗外飄舞的樹葉,想起初見瞎娘娘時的情景。

那時的天氣還沒有這般炎熱,太陽是溫暖而柔和的,冷宮的石子小徑上長滿了青綠的雜草,綿綿延延,直延伸到瞎娘娘的小院門口。一陣風過,吹起曳地繁花,他舉袖的一剎那,透過漫天四散的花瓣,看見了那個院中的身影。

素衣,墨髮,在一地花瓣裡,微微笑著。

皇帝一合上眼簾,眼前就依稀浮現出當日的場景。

有時,也會看見瞎娘娘倒在暴雨過後的竹林裡,渾身泥汙,面頰慘白,一動不動。

他知道瞎娘娘性子溫,好說話,對誰都笑著,卻又覺得瞎娘娘對自己極冷淡,說話言不由衷,莫名其妙地發脾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