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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純以玄暉宮少宮主的身份,一方面向來深居不出,不可能與他人結仇;另一方面,若是以他為人質,就更沒有必要這麼做,眾所周知,少宮主不諳武術。況且,輕易開罪玄暉宮的人,並不多見,即使他叛出宮門,也當有本宮處置,他人只怕沒有越俎代庖的膽量。

不知轉了幾個念頭,還是回到一個人身上。這也是他一開始便懷疑,卻始終極力迴避的人。咬緊牙關,但願不是他,否則,他們之間,便真的不可挽回。又自嘲道,他們早就不可挽回,從殿上的絕交,到之前的月夜,哪一次不是傷得彼此血肉淋漓?他早該明白,父親的心機之深、謀算之精,只為達到一個目的,數十年來的溫柔飾演得無懈可擊,若不是被自己無意中撞到,恐怕到現在,還是全心信賴、不疑有他。

痛苦暫時中斷了紛紜思維,他調整一下姿勢,儘量避開一些感知疼痛敏銳的地方,在一襲又一襲的痛楚中,漸漸失去意識。

重重的敲門聲響起,一個激靈下睜開眼睛。疼痛彷彿平息不少,或者說,身體的感官早無知覺,多一些少一些也無所謂的。

門開了,一行四人走進來。迎上當頭者的目光,何景陽的唇角勾起了一絲嘲弄的微笑。其他的,一個是哥哥;一個是幼年時常為自己診病的大夫——周準;最後一個,是打小貼身服侍的侍女—莫黍。他的笑意一點點加深,該來的還是來了。

何九淵走到床邊,一手拾起垂到地上的棉被輕輕蓋上,微笑著說,“陽兒,睡覺還是這麼不當心啊?”

何景陽臉上的嘲弄越發深沉,“多謝宮主關懷,在下不甚榮幸之至。”

何九淵的手頓了頓,繼續掖著被角,微笑道,“陽兒,身體怎麼樣?恢復地還好吧?”

何景陽定睛望著他,隔了一會兒,低聲說道,“我的身體,難道你不清楚嗎?不用拐彎抹角,勉強敷衍,該做什麼就做什麼,反正,我也沒有說‘不’的權利。”隨後移開視線,目光中說不出的疲倦。

何九淵轉身離去,同周準低聲商議起來。這時,一直沉默的何慕陽開口了,語氣怯生生地,“爹爹,我不要喝,他會痛的。”目光瞥著床上之人,又緊緊揪住何九淵的右手用力搖晃,一臉哀求。

何九淵嘆口氣,輕撫上他的臉龐,溫和地說道,“可是不這樣的話,陽兒的病就再也好不了,只能天天呆在屋裡,哪兒都不能去。難道陽兒不想像其他人一樣,去玩去鬧?”

何慕陽搖搖頭,又點點頭,說不出的天真、可愛,“我不想生病,可是也不想讓別人痛,再說,我有爹爹陪我就好啦。”

何景陽靜靜開口,相較何慕陽的活潑率朗,他更接近於一個成人,一個揹負太多太重的成人,“哥哥,你知道世上最殘酷的事情嗎?不是死亡,而是給一個瀕臨絕境的人以希望,再當著他的面硬生生打破。這就好像一個凍僵的人一樣,如果一直留他在外面,時間長了,慢慢地也就麻木,不覺得冷了。但如果出於憐憫施捨一點個人多餘的溫度,再有意或無意地收回,這樣一來,這個人就活不下去了。哥哥,你真的能幫我嗎?你真的可以違抗宮主的命令嗎?不行的話,就不要說了,不要讓我再存任何的幻想。”

房間中一片死寂。何慕陽抓著他父親的手,而後者,目光恍恍惚惚,不知在想些什麼。突然,床上爆發出一陣突如其來的咳嗽,連空氣也顫抖起來,彷彿不忍心聽到那咳得撕心裂肺,好像要把整個心都硬生生咳出來的聲音。

站著的人頓時反應過來。何九淵向周準頷首示意,後者走向床邊,身後的莫黍雙手奉上藥箱。

周準小心翼翼地拉開病人的衣袖,露出纖細的手腕。望一眼宮主,得到肯定後,便轉身從藥箱中取出一把寒光凜凜的小刀、一個青花瓷碗。

莫黍的手微微顫抖著,她知道少宮主生平最怕痛,小小的一個傷口都會痛上半天。可現在,她卻眼睜睜地看著大夫拿著小刀,慢慢朝少宮主的手腕靠近,而一向最疼愛、捨不得讓他受一點委屈的宮主,卻那麼平靜地站在那裡,懷裡緊緊攬著長公子。

她的心突然揪得很痛,可又無能為力,她只是一個下人,即便撲上去護著他,也無濟於事的。鮮紅的血液順著刀刃、手腕滲出,她看到一個碗,悄悄出現在他懸空的手腕下,承接著一滴一滴的血珠。嘀嗒嘀嗒,好像綿綿春雨,一點點地纏上她的心,慢慢地收攏、收攏,直到她喘不過氣來。

她的視線慢慢模糊起來,盯著少主蒼白的臉色,無意識地想著,少主臉色好差啊,該好好補一補才對。才不見幾天,怎麼就這麼差呢?一定是身邊的人服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