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君樊剎那間舉起令旗,漢軍虎豹騎聞風而動,向上京/東門衝了去……
上京,這個為抵禦戎人而建的雄偉都城,這個拏風躍雲、繁華瑰麗的上京,這就麼——破了!
巋然的城牆無法擋住鐵流般的漢軍!
那道路上曾經的朱樓碧瓦,香車寶馬,也都暗淡無蹤!
喊殺聲響徹了天地!
曾經有人問:
何處有瓊林玉樹?答曰:上京。
曾經有人問:
何處有衣香髻影?答曰:上京。
曾經有人問:
何處蟠龍踞虎?答曰:上京。
可今日,若問人:上京有什麼?
飄蕩在上京城上的孤魂會回答:上京是修羅場,是煉獄!
那上京還有繁華如夢嗎?
不,沒有了,上京有的,是一將成名萬骨枯。上京有的,是滿城騎著馬,拿著刀的厲鬼!
東門既破,漢軍便如猛獸一般撕碎了其他三門!猛獸的牙齒是彎刀烈馬,猛獸的心是論功行賞!
古驁一身明黃的戰袍,在眾將的簇擁下,騎著高頭大馬,從上京的正門,入了都城。
恍然如夢。
猶記第一次踏入,他尚穿著磨破的布鞋,身著布衣,與典不識兩人嗟嘆:“原來這就是上京!”
今日,上京屍山血海,狼嚎鬼泣,開闔之勢,方顯出上京——這座最初原本用來抵禦戎人的邊城——真正的殘酷,古驁不禁想:“原來這才是上京。”
四處都是被驅趕奔逃的世家,他們臉上掛著或悽惶或悲憤的表情,在看到古驁的那一刻又變成入骨的畏懼與厭惡,彷彿古驁是猙獰的鬼怪。
“報!大將軍向西朝皇宮攻去了!廖將軍朝東往虎賁內營攻去!雍偽已帶著人去了後山!”
古驁點了點頭,點將秦川:“隨本王去後山!”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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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今日下午虎賁在外與漢軍做最後的激戰時,城內就亂成了一團,雍府中也忙忙嘈嘈,腳步聲都破碎。眾人膽戰心驚,又懷著僥倖。雍馳最後,仍不忘下令,命人送毒酒給仇牧。
雍府的僕役端著酒去了……可府中但凡身強力壯的,都被雍相抽調去搬他的金銀財寶,誰也沒有將送毒酒的差事放在心裡,就連那僕役自己也想:“不過是一個瘋子,哄騙著他喝了酒也就罷了。”
囚禁仇牧的院子,在這樣的亂局中,可謂疏於防範。因衛兵都調走,護衛貴人……誰還有心照顧一個瘋子呢?
那僕役剛進了院子,手一抖,毒酒就掉在了地上,撒了滿地。因為他看見原本照顧仇牧起居的老婦人,正倒在院子裡的一攤血泊中,一動不動。等那僕役回神的時候,一隻尖利的髮釵已經穿胸刺入,那僕役回頭望去,最後的瞳仁中,是仇牧躲在門後扭曲的臉。
蝶衣換上了那死去僕婦的另一套衣裝,對仇牧努了努嘴:“把他的衣服洗一洗,換上!我們就走罷!”
仇牧換好了衣服,蝶衣將那僕役的鬍子割了下來,粘在仇牧臉上,又用灰黑給仇牧和自己抹了臉,道:“走!出了門,不要和別人說話。”
“喔!”
他們跟著雍府撤退去後山的隊伍,抵達了這處雍家最後的據點。
然後便傳來了漢軍破城的訊息。不久,雍馳也來到了後山,身邊跟著楚氏。他先召雍相和雍家族人去後山中的行宮說了話,剎那間整個山中都是哭聲。之後雍相離開了,雍氏族人也離開了,最後衛兵同樣離開了,只留了雍馳和楚氏在殿中。
蝶衣伏在草裡,對身旁的仇牧說:“你的小馳怕是要自殺,你還不快從那邊偏門繞進去?”
仇牧一愣,一言不發地弓起身,便從密草間跑了過去。蝶衣氣喘吁吁地跟著,卻怎麼也跟不上,仇牧先入了偏門。
行宮的殿中,雍馳穿著紫色的龍袍,冠帶都十分整齊,頭髮也是才梳過的,他安靜地坐在上座中,雪白的臉上,原本猙獰的傷疤,這時看起來都平和了。楚氏危髻雲鬢,也身著皇后的華服,她曾被稱為京城一絕,這時坐在雍馳下手,便如一對光彩照人的璧人。
雍馳笑著對楚氏說:“夫人,喝了罷。我隨後就來。”
楚氏端起鴆酒,點了點頭,一飲而盡。她閉上了眼睛,長眠在了雍馳身旁。
雍馳則抽出了自己的劍,泛出了雪白的光,映照出浸滿血絲的瞳仁,那原本是一雙十分美的鳳目,遺傳自他的母親,可是母親亡後,他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