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從路邊樹叢中鑽了出來,叫道:“驁兄!”
古驁見田榕已經哭花了一張臉,驚恐的神色尚未褪去,只睜著一雙淚眼看著自己,便道:“你快把淚水擦一擦,我帶你去見一個人。”
原來田榕適才趁著亂,掙脫了束縛跑了出來。一口氣便飛奔到他最熟悉的小路上了,找了一處隱蔽的地方藏了身,然後田榕便後怕得捂起臉哭了起來……
今天發生的一切,景象歷歷在目,如當頭一棒,將田榕敲醒了。
如一劑提神的強心藥,這番變故將田榕記憶中初來山雲書院時,和古驁一道被人或鄙夷唾棄地攔在門外,或悄聲無息暗暗嘲笑的記憶,一瞬前全部喚醒……那些記憶一幕一幕,和現在世家子弟們的影子重合起來……擊垮了田榕這些天來構築的自欺欺人的夢境……
一時間腦中破碎的,幻想的,真實的,全都攪在了一處……田榕壓抑著哭聲,痛徹心腑地蹲倒在了地上,“驁兄……驁兄……”他嘴裡不時喃喃地自語著,好像是呼喚,又好像是尋找一個倚靠……
不知道哭了多久,田榕聽見小路上有腳步聲傳來了,他便從葉子裡小心翼翼地窺伺著外面。一看來人是古驁,田榕立即一步便跳出了小叢,喊了古驁一聲。
古驁冷眼看著田榕現下這個模樣,竟絲毫擔當也沒有,只知道痛哭,便心道:“我本來與他絕交了的,可我們是從一處來,就算是絕交,又怎麼能真絕得了?他出了事,還不是得我來扛?既然他已經在我羽翼中了,我便斷不可放任他再如此。從前是我鄙陋,以為令他自由,我不管他,他怎麼樣是他的事。可原來並非如此,從今以後我得管束著他,讓他唯我之命是從,否則又得出亂子。”
思畢,古驁提手拎起田榕的後領子,將他拽著拖行向前,田榕忙縮起脖子亦步亦趨地跟上,小心翼翼問道:“驁兄……驁兄……你要把我帶到哪裡去?”
“到了你就知道。”
穿過了蔥蔥郁郁的羊腸小道,終於來到了教師們所住的竹舍中的一間。古驁慶幸之前挑水的時候看山形看得多,簡璞對他如是如是一說,古驁便找到了位置。到了竹舍門口,古驁將田榕一鬆,又往前一推,低聲囑咐了一句:“別亂動,看我的臉色行事。”
田榕忙不迭地點了點頭。
古驁提高了聲音,對著竹舍叫道:“……蕭先生?”
“……是何人在外喧譁?”那竹舍中傳出一聲中年男人的怪聲,甚為嘶啞難聽。
古驁朗道:“……在下是今日在議政堂論辯的小學子。我知道先生研究陰陽縱橫之術,乃是以舌傾國的辯才,今日,我想向先生舉薦一人!”
竹舍裡的聲音陰陽怪氣地道:“……喔?你要向我舉薦誰?”
“先生今日在場,不也見到了?先生逞口舌之能,以竊國之術為業,乃是陽關大盜,不知您可看得上今日那竊玉的小賊?”
田榕一聽見說他,忙小聲對古驁道:“那玉不是我竊的……是……”
田榕越說聲音越小,被古驁狠狠地瞪了一眼後,不由得聳起肩膀收了聲,不敢再言語了。裡面的人似乎聽到了外面的談話,傳出一陣嶙峋的怪笑:“……喔?你說說看?”
古驁道:“齊家今日大動干戈,可見那塊玉石的珍貴。這位竊玉小賊不過耍了口舌之能,便騙了在下,又得了齊家公子的信賴,將玉心甘情願給了他,這難道不是才能?”
這時,竹舍的門微微作響,田榕抬眼,只見一位尖嘴猴腮的中年人推門而出,看了一眼古驁與田榕,微微點頭,形容甚醜地笑道:“……說得不錯,可我蕭某從不濫收弟子,我看他資質,未必有你說得那麼好!”
古驁上前一步,作禮道:“還有一事可為佐證,我出山時,簡夫子本並未打算帶他一道出山,他硬是在一日之內,說服了夫子,說服了父母,這才成行。他現在雖膽小些,那是見的世面少了,可天資卻是不俗。”
那中年人挑眉,鼠目獐眉間漏出一道精光,望向了田榕。田榕聽著古驁說了這麼多,總算依稀明白了古驁的用意,忙又抬袖子擦了擦臉,露出那副乖巧的圓臉來。中年人上上下下打量了田榕,問道:“……你用什麼能說服我收你為徒?”
古驁也在一旁提點田榕道:“你平日裡最拿手什麼,便示給夫子看!”
田榕這下亦明白眼前中年人是為了考察他,才問了這一句話……今天經歷了太多事,田榕早收起了他在山雲書院無所事事的漫不經心,如今被“竊玉之事”一頓棒喝打回了原型,田榕似乎又回到了在田家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