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所思所想相去千里之隔閡,倒化淡了雲卬心中那番相惜相愛之意,如今,他只有遠遠看見古驁一眼的時候,那種怦然心動的感覺,才會重新燃起。歲月的磨搓,亦讓雲卬練就了隱藏自己想法的本領,如今在古驁面前,他不過是個喜歡給古驁挑錯,喜歡與他爭執辯論,卻又對他關心過度的朋友而已。
而在前一年的冬天,兩人一道送走了共同的友人,懷歆。懷歆自忖學有所得,又兼收到了父親的勸歸的來信,便在一個彤雲密佈的冬晨裡,向古驁與雲卬告別。兩人一直將懷歆送到山下,見懷歆坐上了懷家來接的六馬之駕,雲圖景騰繡邊刻輪。懷家所遣車伕護衛等一共三十餘人,全佩刀戴甲,皆俯首於懷歆道:“公子!”
懷歆上車前,對古驁道:“若是日後有緣能來上郡,一定要到我家坐坐。”說著,懷歆解下自己腰間的佩玉交到古驁手上,笑道:“若傳信不暢,或僕役為難,可以此物,能急入內堂見我。”
古驁接過玉佩,離別感傷的同時,亦不禁勾唇:“急入內堂見你,那你得要小心,莫要被我撞破了什麼事才好。”
懷歆故意正色:“撞破了也無妨,古兄是誰?”
兩人相視而笑,古驁最後道:“我若有機會,便來看你。”
“一言為定。”
這時雲卬也上前與懷歆告別,兩人說了幾句話,懷歆又囑咐雲卬:“照顧好自己。”這才登車而去。古驁與雲卬兩人,看著那遠去的淺雪中道道車轍蹄印,瑞雪霏霏而落,良久,雲卬側頭問古驁道:“古兄,懷兄一去,你會想念懷兄嗎?”
古驁點了點頭,吐出一口氣白霧,道:“想,那自然是要想的。”
雲卬凝望著古驁,如此冰天雪地中,目光卻似乎帶著一絲深情的溫度,只聽他嘆息一聲:“我若有一天也走了,你也會想我麼?”
古驁微微一怔,這麼多年,他也已隱約感覺到了雲卬對自己的不同,只是雲卬不說,他也不說而已。如今見雲卬這般問了,古驁便道:“若你走了,我也是一樣想你的。”
雲卬看著空山漫雪,輕輕地道:“……一樣……麼。”
*****
這五年來,發生了許多事,其中有三件在古驁心中,可稱之為大事。其中第一件,便是動搖了天下的廢長立幼:
廢太子逃入北戎,貴妃所出幼子踐位東宮。
作者有話要說:抱歉今日短小君,明晚更肥肥的一章補償。
☆、第45章 (小修)
此事一出;四海皆譁。
不久;新太子生母雍貴妃,亦晉位為後。
據說這位新太子肖極今上,雖然年紀幼小,卻十分懂事知禮,相比那位披髮左衽的廢太子,他則更尊儒重道。
而頒佈廢立之詔那日;更是被傳得神乎其神;說天子臥病榻上;招來貼身內史宦者,只說了一句:“終不使不肖子居於愛子之上!”便咳嗽不止;擺了擺手;道:“以此意擬詔!”
就在天下都在議論著此次天子病中更儲之事時;江衢郡也隨之而起,發生了另一件大事。兩件事隔肩接踵相繼而出,令人不得不懷疑它們之間的關聯。
那是懷歆離去那年的初春之日,冰封始解,萬物盎然。那時候,太子被廢的訊息剛剛傳遍天下;那時候,懷歆還沒有離開山雲書院;那時候,古驁還在所學的千頭萬緒中,理不出頭緒。
古驁之所以將其視為這五年來發生的第二件大事,乃是因為第一件事‘廢立太子’動搖了天下,而這一件事,則動搖了山雲書院的根基。
誰都沒有想到,這件事會如此突如其來的發生。
誰都沒有想到,原本一直隱匿在江衢郡中深山的流寇,竟然會有出山的一日。
就像人一旦習慣了一些事,便總以為它萬世不移般;忽然而至的改變,令所有人措手不及,也包括古驁。
那是一天夜裡,古驁與雲卬兩人正圍坐在暖爐邊,懷歆則坐在窗邊榻上,吹著從視窗漏進的初春涼風,三人膳後暢飲,正閒說廢太子奔戎的事,懷歆道:“我看此事,怕是不如表面上看去那般簡單……”
“喔?不簡單在何處?”雲卬一邊著小僕給爐中加了炭火,一邊攏了攏貂毛的護手,問道。
懷歆那時弱秀的容貌,映在跳動的燭火中,明暗不清:
“按說太子被廢,宮中戒衛森嚴,他是怎麼一路逃到北戎,換馬不換人,朝發夕至,此乃一蹊蹺。不僅如此,待廢太子至於戎地時,又早有其舅戎王親帥三十萬軍等候迎接,此乃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