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敗並未困擾雍馳,他的目光從帳外收了回來,看著跪在在自己腳下的將領。啟了步子,雍馳一步一步地走在帳中:“陣前失利,你這條命先記上,若是下次不能一雪前恥,提頭來見!”
“是!”那將領叩首而拜:“謝皇上!末將這就立軍令狀!”
雍馳喝道:“還用立軍令狀?你若是不能得勝,就不必回來了。”
“末將遵旨!”
雍馳不斷地派兵騷擾廖去疾之營地,可廖去疾卻彷彿穩如泰山,並不出戰。雍馳一邊令人輪番換戰,一邊令軍隊輪番休整。如此叫罵了一個月,廖去疾仍然堅守不出,雍馳對眾將道:“廖去疾這個庸才,以為背熟了兵書就能用了?如此無能之輩,簡直是不足掛齒!他廖家是反軍,時日一長,必定生變,他怎麼就不懂這個道理呢?”
而此時在廖去疾帳中,郡丞荀於生卻進言道:“王爺派去說服漢王兩面夾擊偽朝的第三批使臣已經至於北地了,這次王爺不僅動之以情、動之以義,更是割讓厚利相贈,相信很快漢王那邊就會有迴音,世子現在要做的,就是拖住虎賁大軍。”
在北地之中,關於漢王是否出兵,也爭執甚烈。典彪這日便跑來懷歆帳中,問道:“姐夫!是不是漢王要南征了?”
懷歆看了典彪一眼,仍然專注於寫手頭的信,嘴上回道:“你聽誰說的?”
“剛才我在阿兄帳子裡,見有信使給阿兄送信,阿兄正問那信使漁陽郡城的情況呢。說是江衢王這幾日派人來勸漢王,要夾擊雍賊。”
懷歆看了典彪一眼:“那你可知道,上京若是被圍,糧草能支撐幾年?”
典彪搖了搖頭:“……這個我倒是不知。”
懷歆道:“糧草可以支撐三年。那你又可知道,如今如果漁陽之漢軍俱動,南下攻打上京,糧草能支撐幾時?”
典彪沉默了下來。
懷歆道:“只能支撐三個月。”
典彪還嘴:“可是……可是我們徵戎,也沒用多少糧草,不也打下來了?”
懷歆這才放下了手中的筆,看著典彪:“那是因為徵戎的時候,我們對於不降之軍便屠城,屠軍,盡殺男女婦孺,盡奪馬匹牛羊以為補給。你的意思是,漢王這次為了策應江衢王,就要一路屠城到上京腳下,燒殺搶掠補充糧草?”
典彪不禁低了聲音,卻仍然不屈地道:“可是我阿兄說,漢王以前跟他說過,可以奪取大地主、大世家的地,殺了他們,把地分給貧農,走的時候再帶走所有青壯從軍,阿兄說,那樣效果與屠城也差不多。”
懷歆道:“上京有三年守城的糧草,又有悍將把守要塞,否則雍馳也不敢放心南下。戎地打得快,是因為戎人自亂,漢軍又屠城、屠部族,威懾之勢已成。以至於戎人遠遠地看見我軍,就望風而降。可是如今,上京乃是世家的中心之地,又是皇城,萬一它不降怎麼辦?若是隻守城不出,漢王的騎兵並無用處,只要拖上半載,漢軍便筋疲力竭。再說,就算漢王破了京城,雍馳的大軍還在外,若是他就此與江衢廖家放下成見,分兩路攻擊漢王怎麼辦?畢竟他們都是世家,都反對分田地,平世庶。”
典彪道:“那……那漢王豈不是沒有獲勝的可能了?”
“胡說,”懷歆拿起杯盞喝了口水,這才緩緩地道:“當然有,怎麼沒有,贏面還很大。首先,漢王要趁機休整、囤積糧草;其次,漢王要藉此番雍廖混戰之慘,收天下人之心;再次,漢王之刃鋒在騎兵,因此要平原決戰——只需能引人主動攻擊漢王便可。雍馳一旦戰勝,消耗大量糧草、補給,江衢也元氣大傷,到了那個時候,雍馳再來攻漢地,便是自尋死路。”
典彪這才拍掌笑道:“原來如此!”說著典彪略一思考,又道:“那萬一雍賊打完廖家便隱忍不發,也不來打漢地,怎麼辦?”
懷歆微微一笑:“漢王早有計策。雍馳自視世家正統,近年又心浮氣躁,必然中計。”
☆、第186章
月悠遠,星燦爛。
這日夜裡,遠在漢中的古賁,跟田老爺兩人駕著牛車,往出龍山去了,身後跟著一隊漢王府的護衛,走著夜路,卻沒有打火把,如行軍般靜靜悄悄。田老爺擦了擦臉上的汗,喘了一口氣,望向窗外,道:“親家,這要走多久啊,到了沒有?”
古賁咳嗽了一聲:“快了,快了,不要著急。”
牛車又行駛了一會兒,這才停了下來。古賁扶著車欄,顫顫巍巍地下了車。他悄悄抬頭一看,今夜月光暗淡,只有北辰星最亮,就掛在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