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離音宮太窮?不帶馬出門是因為你不養馬,這倒說得通,但是為什麼你堂堂一宮之主,竟然連把傘都沒有?離音宮已經落拓到這種地步了?”
他們如今相處久了說起話來早就不知“客氣”一詞為何物了,雲大這是擺明了欺負他不能開口反駁,攢著勁地損他。離無言也不是吃素的,轉身就把手探到他胸口,摸出一張銀票在他面前晃了晃,得意洋洋地表達了他的意思:沒錯!
雲大:“……”
離無言摸銀票之前是揹著他反身而坐的,現在見雪下得大了,就美滋滋地把銀票折起來收歸己有,一個輕躍動作瀟灑地面朝他坐下來。
兩人前胸貼後背地靠在一起,才讓這把傘不至於捉襟現肘,不過雲大神色間卻突然有了些變化,遲疑道:“離宮主,你每次與人同行,都要借別人的坐騎麼?”
離無言愣了愣,面露不屑,想拉過他的手來寫字,卻發現他一手牽著馬繩,一手握著傘柄,實在騰不出空來,想了想只好稍稍拉開距離,手指貼上他的後背,寫道:有資格與本宮同行的人還在孃胎裡沒出來呢!
這話雖說得猖狂,卻為大大的實話,離無言在江湖上是出了名的獨來獨往,私底下如何不知道,反正從來沒聽說過他和誰一起在眾人面前出現過,不然當初在客棧那些人見到他也不至於遲疑不敢確定他的身份。
背上寫字想要辨認清楚還是有些難度的,因此他寫得比平時慢一些,可這種慢條斯理的遊走卻讓雲大手中的傘差點顫得掉出去。
雲大讓自己莫名其妙的反應震了個措手不及,忽然有些心緒難平起來,下意識將傘柄捏得更緊,闔眼蹙眉半晌才堪堪恢復平靜,抿緊唇睜開眼看著面前紛紛揚揚的白雪,發現剛才心境過於混亂,竟沒注意到他寫了些什麼。
“咳……”尷尬地悶咳一聲後,嗓音裡還殘留著一絲未及消散、難以辨認的情緒,“方才寫的什麼?”
離無言心裡暗暗罵了一聲“笨蛋”,不過他橫豎閒著,最不缺的就是耐性,在馬腹下踢了他一腳,又放緩速度重複了一遍先前的話。
雲大兩隻手都收得有些緊,看到他這麼猖狂的答案心頭驀然一鬆,又有點想發笑,把傘朝後面傾了傾,打趣道:“對不住離宮主,在下提前從孃胎裡爬出來了。”
離無言獨獨把他給算漏了,覺得頗沒面子,撇撇嘴回道:你不算。
兩人又閒聊了幾句,雪勢不減反增,風也轉了方向,從他們側後方吹過來。
雲大有心想讓他坐到自己身前,又覺得以他那種下巴沖天、捨我其誰的姿態肯定不樂意,想了想就把傘朝後面遞過去,嘖道:“我又是策馬又是撐傘的,都快累死了,你幫把手行麼,太沒良心了罷?”
離無言頓時擺出一副老子就該被伺候的神色,想想他又看不到,鬱卒得不行,一把就將傘奪了過去,動作粗魯,明顯的不樂意。
“這可不是欺負貴客啊,由我來撐傘確實不方便,要想遮到你頭上,最好是我的胳膊朝後生,反著長。”雲大眼中浮起笑意,想著若是放在一個月前,他必定不會接傘,反而會更大爺地靠在自己背上。
離無言按耐著性子做了會兒短工,覺得手一直這麼舉著實在是蠢相,最後忍無可忍就拖著雲大朝後挪了挪,自己腿一動、翻身越到他前面落座。
雲大忍著笑將傘接過來,心裡默默感慨:江湖上都說離音宮主性情難測、喜怒不定、做事從來不按常理出招,為什麼我反而覺得這人特別好猜且很容易對付?
離無言雙手空空,終於心滿意足,回頭對他挑眉撩眼地奉上一個得意的神情,又轉回去舒舒服服地往後一靠,但是……
“哎呦……”雲大頭往後仰,迅速騰出手捂住一隻眼睛,哭笑不得地說,“仙姑,您這髮髻其實是個十分趁手的暗器罷?”
離無言的身量比雲大矮不了多少,不過他為了享受,屁股稍稍往前坐了些,這樣往後一靠,扭曲高聳的髮髻末端正好就朝雲大的眼珠子戳過去了。
雲大獨眼龍似的看著他,再一次道:“是暗器罷?”
離無言讓他這樣子逗樂,剛剛冒出的一點愧疚瞬間煙消雲散,花枝亂顫地笑著去拉他的手,見他眼珠子完好無損就非常沒有良心地繼續笑。
雲大一邊後悔讓他坐前面的決定,一邊攬著他的腰將他朝自己帶了帶,可是下一刻卻發現,他若是坐直身子的話,這麼招搖的髮髻又把自己的視線給擋住了。
“唉……”雲大腦殼疼,“離宮主,這髮髻能暫時解開麼……”
離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