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大晚上去?第二天管家見不到你,你也潛伏不下去了。”小妾把香爐放進沒點著的灶臺下頭,用木柴掩蓋住,“而且你還要去通知林大俠救人,估計天一亮烏瑪就要去殺人。”
獨臂老人的輕功在河渡城中最高,所以才潛在蘇威特府中傳遞訊息,除了他也沒人能攀上城牆。
“你都說瓦古隨時可能到,耽誤不得。孫統領舊部那裡我們早有防備,就是把握不大。你想辦法拖延行刑時間,最好能等到江淮軍攻城的時候,咱們的人趁亂救人。”
小妾眉頭緊皺,這等緊要關頭,蘇威特那老頭兒恐怕不會聽自己任何一句話,但目前除了這樣別無他法,她只能咬牙應了:“好,但是我不保證成功。”
“紅袖姑娘,老兒代孫統領留下的三百人謝謝你了。”
獨臂老頭一揖到底,其他話來不及說,匆匆趕去給江淮軍報信去了。
小妾悄悄躺回蘇威特身邊,睜著眼呆呆望著那瘦小的異邦老頭兒,有時恨不得將他一刀殺了,有時又忍不住有點兒感激他。
河渡城破之前,她只是一個仰慕孫廣的秦樓女子。孫廣喜歡她的才貌聰慧,卻從未想過娶她過門。他的那些好友們也看她不起,因孫夫人賢良,而她放蕩。
紅袖,紅袖,聽名字就這般輕浮孟浪,不是好人家出身。
可誰能決定自己的出身呢?如果她和孫夫人一樣有個嶺北強豪的爹,她也會是一個德才兼備的好女子,而非流落風塵任人褻玩。
若西麓沒有攻下河渡城,她永遠都是他們看不起的秦樓妓子,若孫廣沒有死在她眼前,她大概也沒有勇氣攙和進這掉腦袋的事裡。
就在剛剛,那個被所有人尊敬的老頭兒真心實意向她行禮了,她當時愣住,此時才高興得差點笑出來。
她多想讓孫廣看看,她也是個忠義女子了!
紅袖不怕死,她只怕這一輩到頭來都被人輕賤。就算孫廣活過來,說要娶她,她只怕都不願意。那個男人永遠只當她是個玩物,將她的愛情視為理所當然。如今她終於翻了身,成了別人眼中的好女人,她便再不理孫廣了。她要他在地底下都記住,他欠了她。
想到這裡,紅袖真的笑了。
她沒有辦法讓蘇威特推遲孫廣舊部的死期,一個小小的秦樓女子的話,便是西麓的老頭子都不會聽的。
她只能讓西麓人亂成一鍋粥。
紅袖從枕頭下取出一根普普通通的銀釵子,那釵子的頭很尖,泛著點兒黑,紮在蘇威特的手指上,只讓他動了動眉頭。
不能立刻殺了他,得讓烏瑪查,細細地查,查出是她下的毒,還得審訊她,要解藥。
她撐的時間越久,林大俠救出孫廣舊部的機率就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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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今天早上,長佩宮的匾額上被人掛了一隻死貓。
灰黑的皮毛,腦袋耷拉著,四隻爪子往下墜,脖子上滴滴答答往下滴血。
劉萬提溜著貓,深深弓著腰,不敢對上襄安公主冰冷的眼。
“幸好本宮沒養畜生,要不然這匾額上掛的只怕就不是母妃的貓了。”
劉萬佝僂的背脊更低了,他啞聲道:“殿下放心,這種事絕對不會有第二次。”
“如果有第二次怎麼辦?”顏似玉居然輕笑一聲,不等劉萬回答,指著他手上的貓道,“剝皮、挖目、去舌,斷齒,送去溫度府上。”
“對了,”顏似玉補充道,“別掛他門口,給本宮在他安寢時送到他榻上去。”
大門算得上是門面,但誰會派高手幫自己守門呢?內室床榻卻是要緊的地方,還故意要在人睡覺的時候放,顯然要殺人也並非難事。
掛匾額是打臉,放枕邊卻是明晃晃的威脅了。
“是。”劉萬小心翼翼地退下。
顏似玉潔白的手指摩擦上自己赤色的唇,看著那暗紅的色彩,道:“古特怕了,他終於發現西麓就是一個用米粒黏上的瓷器,得小心翼翼捧著,讓它順風順水地過,經不起半點磕碰。”
“多虧西麓人蠢,否則本朝的江山,只怕要被某些愚鈍之輩毀了。”董彥已經是長佩宮的首席幕僚,深深皺眉道,“一隻死貓,溫度到底想幹什麼?挑釁?”
“給本宮提個醒而已。顏燁肯定已經下了暗殺溫良的命令,但西麓步步緊逼,朝中沒有能代替溫良的將領,所以他暫時無性命之憂。”顏似玉將手上的口脂擦在手帕上,“把帕子和貓皮一起給太貴妃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