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他的頭髮,當真開始想自己為什麼這麼放不下。
雨中對弈,難得知己,少年意氣,揮斥方遒。到頭來,竟成了勢不兩立的仇敵。
而且溫文對他沒有絲毫手下留情,到死都在算計他。
若溫文沒有死,這麼多年過去顏似玉只怕未必會對他念念不忘。
若溫文沒有和顏似玉針鋒相對,顏似玉也未必會每當想到他就心口疼。
可是溫文死了,而且是在不斷反抗的過程中被折磨死的,從此就成了顏似玉心上的一塊疤。活人沒法和死人比,如今權傾朝野的顏似玉也早已不再有浪漫的少年情懷,這塊疤似乎失去了治癒的機會。
“大概是因為本宮喜歡他?”顏似玉冷笑一下,假惺惺地若無其事,連他自己都瞞不過去。
溫良卻放過他,不敢逼得太緊惹他心傷,甚至暗暗後悔自己不該衝動之下提起溫文,轉而道:“殿下,江北軍離西麓太遠,北邊的邊境也要提防北戎趁虛而入。陛下未必有兵力對長佩宮動手。”
顏似玉心神稍定,背心完全靠在椅背上,提醒道:“還有江淮的雜牌軍。起來吧,你跪久了不是膝蓋疼?”
溫良心中一暖,站起來順著顏似玉的眼神坐到他左側的椅子上,低聲道:“老毛病了,難為殿下還記著。”
顏似玉記得自己手下每一個股肱之臣的大小頑疾,無論是心頭的還是身體上的,輕描淡寫關懷一句都能讓他們感激涕零。而其中,溫良是他了解最多的一個,畢竟朝夕相對了這麼多年。
“你下雨天都睡不安生,本宮能不記得嗎?”百年修得共枕眠,顏似玉有時候想想,自己能遇見溫良其實很幸運,“除了江淮軍,淮南軍內部也並非完全可信。你久滯京城,淮南軍營那邊早被惦記上了,四年時間足夠父皇的人買通幾個高階將領。本宮那位父皇啊,恨不能把本宮的家底都掏空了送給他的寶貝兒子!”
自從啟帝去世後,他就再未掩飾過自己對啟帝的不滿之情。從組建自己的班底開始,顏似玉就完全沒有防備過自己的親生父親,而如今他與顏燁爭權最大的妨礙之一,就是啟帝埋在他長佩宮裡的人。
溫良坐在椅子上躬身道:“殿下放心,淮南軍是末將一手錘鍊出來的,只要末將在軍中露面,誰都無法作亂。”
溫良對淮南軍的控制力確實遠勝依靠家族承襲主將職位的林松,顏似玉當年實際上折服的只有溫良一個人,卻能引淮南軍全軍造反,雖然其中有朝廷拖欠軍餉賞罰不公等原因,溫良在軍中的威望也不可忽視。
想到這裡,顏似玉忽然有了一個主意。
他右手指敲擊在長椅的扶手上細細思索片刻,抬頭道:“本宮有辦法讓你離開京城,但統領的不一定是淮南軍,有可能是到江北軍中去,更有可能是去淮河軍。你要做的,就是控制好一切能控制的兵力,哪怕帶不出第二支淮南軍,也要讓他們不能站在你對面。”
溫良是他明面上最有力的一張牌,放在京城裡確實可惜,不如投進軍中,也許能帶來意外之喜。若能想辦法拖延開戰日期……江淮軍未必便不能成大事。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晚華大人修文!
☆、第 11 章
溫良愣了愣,鋒芒內斂的眸子驟然一亮,臉上的表情似喜似愁,糾結在一塊兒,喃喃道:“必須出兵嗎?”
他不忍百姓再遭兵禍,在顏似玉眼中卻是這大名鼎鼎的武將終於被京城的偏安日子磨去銳氣,厲聲道:“必須!”
他兩道細細描畫的眉挑起,如舉起的刀鋒,女子的妝容藏不住男子的野心和狠辣。
溫良想起了少年時他描繪的太平盛世,也想起了自己曾經做過的一個夢。
在夢中,顏似玉不是顏似玉,富麗牡丹披了滿身,也比不上他臉上的溫柔的笑容。
這個笑容溫良是見過的,可歲月帶走了這段記憶,只留下這似乎只能在夢中偷偷潛到顏似玉臉上的笑容。
知足常樂,早已深深陷入野心的沼澤中的顏似玉,還有什麼快樂可言呢?沒得到的,殫心竭慮想要奪得;得到的,步步為營想要守住。
“如果我不殺了他,他會殺了我。”
顏似玉黑沉的眸子永遠睿智,硃紅的唇吐出的話語總是這般尖銳致命,直直戳進人的心坎。
溫良在他眼中太直白,就像一把刀,握住了,總不會飛到天上去。
“去江淮軍吧,”他柔聲勸道,卻是十拿九穩不會被拒絕,“一來,江北有你的好友葉聞天,想來不方便;二來,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