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口包起來。因為傷口很長,最後林琰的上半身和左肩都被包得嚴嚴實實。
母親大功告成地拍拍手,從椅子上站起身來。身材矮小的她即使站起來也只比坐著的林琰高一點點而已,但氣勢卻不相上下。高元忽然想起十歲那年,一群不知哪裡來的無賴到店裡搗亂要錢,母親二話不說,抄起店裡的長椅就衝頭頭砸去。從不發脾氣的父親表情沒什麼變化,不動聲色地舉起燒得滾燙的大鐵鍋。夫妻二人不到一盞茶的工夫就打得無賴四處逃竄,自那以後,再沒人見過那群無賴的影蹤。發生了這麼丟臉的事,他們也不好意思再在這裡混了吧?
“真是個好小夥子!”母親拍了拍林琰的肩膀,“要是我家的小矮子,一定不叫到把全城的人都吵醒就決不罷休。沒想到你們這縣衙的活還挺危險的,賺那麼一點錢真是辛苦。”
林琰笑著搖搖頭。“高縣令是很堅強的人,被人從背後射中,又在海水裡泡了一天一夜,但是從頭到尾一句怨言都沒有過。”
聽到林琰說起那件事,高元心裡就有大事不妙的感覺。他把食指放在唇邊,示意林琰不要講出來,對方卻沒能明白他的意思。母親聽了以後,淡淡地說了一句“是嗎”,然後就轉過頭看了他一眼。雖然嘴角仍舊掛著笑容,眼睛裡卻毫無笑意。一定是因為早上的謊話生氣了,可是自己也是好心啊。如果就這麼直接說“你兒子我被人射了一箭,又被扔到黑漆漆的山洞裡等死,你現在是運氣好才能看見我”的話,不知道她會被嚇成什麼樣。
“娘,您早點休息吧。我們還有公事要談。”
“好吧!”母親乾脆地答應了,“談完公事早點睡啊,別總是年紀輕輕的就整天打哈欠。”
看到母親的背影消失在門後,高元才真正鬆了一口氣。正在他思考怎麼把林若光和高藝也趕走的時候,林琰就已經替他開口了。林若光雖然一臉不願意,但畢竟是他家少爺的命令,他一言不發地走了出去。高藝見狀也不想為難,囑咐高元不要做過分的事以後也走出房間關上了門。
終於只剩下兩個人,氣氛一下子變得曖昧起來,就連油燈也想起鬨似地忽明忽暗。明明不能說的時候有一堆東西要說,可是現在那些話卻一下子煙消雲散,腦袋裡面全空了。
“對不起。”林琰先開了口,“你要我保護的人我沒能保護好。”
晚上,他和金松兩個人躲在趙芳姿家對面的破屋裡監視。三更剛過,就有一個身穿夜行衣的蒙面男子鬼鬼祟祟地接近。林琰從廢屋裡出來想要把他抓回縣衙,跟他打了起來。沒想到對方武藝高強,林琰並不是他的對手。不僅自己受了傷,清彌也為了保護趙先生而中刀。
“這又不是你的錯,幹嘛道歉?”高元氣鼓鼓地說,“都是高藝那傢伙的錯!明明說了讓你跟他去廢屋裡搜查,為什麼又派你去監視?讓你做這麼危險的事,根本就是公報私仇!”說完,他一屁股坐在林琰身邊,踢了一腳椅子發洩不滿。
林琰的神情突然變得尷尬,蒼白的臉緊繃起來。“那個……高緝捕的確讓我跟他一起去搜查,但是我告訴他自己一夜沒睡,要回家休息,所以……”
“你……你說自己一夜沒睡,不就等於告訴高藝我們昨晚歡好了一整夜嗎?”高元越說越小聲,就算不照鏡子,他也知道自己的臉現在紅得像猴屁股。以後真的沒有辦法在高藝面前抬頭了。
“事實就是這樣。”
感覺是賭氣的說法。高元驚訝地瞪大了眼睛,接著笑出了聲。
“你在生氣嗎?因為高藝一直妨礙我們。”
“我是擔心那傢伙把你搶走。”
高元聽了以後笑得更加厲害。“那就更不可能了。那傢伙就要成親了,跟葉姑娘。我爹孃這次過來,就是為了他的親事。”
“是嗎?”林琰仍是半信半疑。
“當然了,那傢伙可是很認真的。青樓也不去了,每個月都在使勁攢錢,還跟以前的什麼秋月姑娘啊、玉蓮姑娘啊都斷了。別看他平時好色又輕浮,他心裡可是秉持著高家的家訓呢!”
“高家的家訓?”
“對啊!”高元點點頭,“負心漢會被馬踩掉命根子——這就是高家的家訓。”
“好奇怪的家訓。”
“咦?奇怪嗎?”自己可是從小就被娘這麼教育大的。每次說到這個,娘都會露出可怕的表情握緊拳頭。高元覺得自己要是做了負心漢,即使不被馬踩掉命根子,也會被他娘踩掉。
“很奇怪。我家的家訓是厚德載物。”
一對比就知道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