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舊是咳嗽不止,咳嗽得狠了,似那喉嚨都不是自己的了,腹中一陣絞痛,頭暈目眩眼前一片花綠,氣血上湧,胸腔撕裂般的疼痛,“嘔……”方才的藥水和藥丸一併吐了出來。
“嘩啦”一聲響,四處穢物,那穢物上還沾著血跡,本就是苦澀地讓人無法下嚥的中藥混著濃重的藥材氣味與血腥味擴散開來。
裴戎昱蹙眉合著眼睛,神色極其憔悴。
百里夫人的眉毛又鎖了起來,伸手為裴戎昱號了號脈,又伸手翻開眼皮,看了看裴戎昱的瞳仁顏色,暗道:“不好!”
阿珂也是被這陣勢嚇了一跳,忙道:“怎麼了?”
“怕是那軟骨散傷及肺腑,由內出了血!”百里夫人的心一下子涼成一片:想不到這軟骨散竟如此厲害,能腐蝕內臟!這樣下去,等他內臟所有保護膜都被融化……
心都顫了一下,下毒之人當真心狠啊!
“不知阿珂是否願意犧牲些許真氣為裴大人先護住心脈?現軟骨散的藥效再次發揮,裴大人一時半會兒是無法吃下聚血丹的……且聚血丹也並非百試百靈的藥物,吃多了打散真氣,廢黜武功的……”百里夫人擔憂道。
話音剛落,阿珂已將自己的手對上裴戎昱的手掌為他傳輸內力。溫熱的真氣由手掌緩緩流動進血液之中在胸腔柔和的起伏翻騰。
屋外大雪一夜,極寒。天色亦是灰濛濛,模糊了街景與燈盞。
☆、第六十五話、辭舊迎新
裴戎昱咳血嘔吐的狀況仍舊不見好轉,好不容易飲下的聚血丹和補氣湯藥一喝便吐,面色已經從蒼白快要化成透明。
阿珂眼中的落寞也越來越盛:“大娘,裴大哥到底怎麼了?”
“於我們的內臟之中都有一層保護的黏膜,現今他傷及肺腑,怕是將那層黏膜也損著了,現今腸胃黏膜破損粘連,自然是什麼都飲不下……我瞧著裴大人的精神狀態很不好,似是求生意識也弱了……再這樣下去……恐怕……”百里夫人再說不下去。
阿珂的呼氣聲也抖了:“怎麼會……就成了這樣?”那如漆的劍眉鎖起來,他十分難過的說道,“難道……我真的就這般不祥嗎……我去了哪裡,哪裡就是災難……”
一些十分不美好的回憶又湧入腦海,阿珂十分受傷的低下了頭。
看總是朝氣蓬勃的阿珂這般說話,言語之間失落惆悵,百里夫人不由一陣心疼,她上前摸摸阿珂的頭,慈愛的道:“裴大人受傷雖是不幸,但確是與你沒有關係。阿珂你這麼可愛的孩子,怎麼會是災難呢……”
阿珂扁著嘴巴,似是在忍淚,而後,一頭撲進百里夫人的懷抱裡,悶聲道:“大娘你真好……”
“大娘”這兩個字,叫多了百里夫人也就習慣了,自然的回抱了阿珂,安慰性的拍拍他。阿珂卻似得到了鼓勵,把百里夫人摟得更緊,頭又蹭了蹭。
今年的除夕,裴戎昱仍然重症昏迷。
軟骨散,原來真的不僅僅是迷藥,還是毒藥。裴戎昱上次身重鶴頂紅之毒昏迷不醒,本就折損了不少內力與體力,而今舊傷還未好全便添了新傷,更是危在旦夕。許是他心有鬱結,求生意識也頗為淡薄,愁煞了看著他的一群人。
儘管如此,裴戎昱卻是真真的硬漢子,即使內中黏膜破損的厲害,本該是什麼都飲不下吃不下,卻仍舊是咬咬牙喝了那比黃連還苦的中藥還有聚血丹,看著他一次次飲下那折磨人的苦藥,一次次又難受的將它們全數吐出,一口口的血,一口口完全未被吸收的藥物……裴戎昱已是半句話都無法說出來,腹部絞痛之感,胸口撕裂般,頭重腳輕,渾身活氣都被抽離之感。
髮膚之痛,心焦難耐。
裴戎昱混混沌沌的腦海之中反反覆覆回放當年的場景,燒的一片模糊的大腦之中,只剩下那張絕倫的臉,這樣的一場愛,不斷遮遮掩掩的真心,終於在亦真亦假的猜測之中幻滅消失。生死彌留之際,他終於被迫的直面自己的真心,迷迷糊糊的,腦海裡只剩下那個白衣飄飄的身影,天地皆白之際,只看得到他的一頭墨髮隨風輕輕拂動,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眼角眉梢都掛了淡淡的冰霜,回頭是這般溫潤如玉的微笑,將那皚皚白雪都融化,長身玉立,臨風玉樹,一聲:“舒揚”,心花怒放。
再不想放走他,多想擁抱他,即便是在那大寒的山中,亦覺得有他在身邊便是最窩心的暖……可他已成家……多麼荒謬啊……與一個男子……可是,自己不也是男子嗎?又有什麼資格道他不知禮儀不知廉恥……這或許就是歸隱山林的好處,塵世之中那些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