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天河冷笑道:“我與師爺只見過兩面,談何不滿,師爺多慮。”
蘇北輕輕笑道:“怕只怕在某些人眼裡,即使是我懼冷這件事,都有可能得罪他們,莫要多慮,我說的也不是江兄弟。”他挺直脊背坐著,語速不急不緩,不卑不亢,面上雖在笑,笑意卻不達眼底。
那不是一個柔弱書生該有的眼神,即便是江天河,也被他長睫之下那雙漆黑冰冷的眸子盯得一怔,直到季百川推門而入。季百川敏銳地察覺到房間內氣氛的微妙變化,他愣了愣,看了看還保持著溫潤笑容的蘇北秦,又看了看表面上裝著若無其事實則捏著茶蓋的手指都微微發白了的江天河,便大致曉得是怎麼回事了。
季百川把蓑衣和斗笠遞給江天河,向著蘇北秦道:“院裡一切正常,我們也要去別的地方巡視了,師爺告辭。”
“路上小心。”蘇北秦微笑道。
江天河不滿地望了一眼季百川,接過蓑衣和斗笠披上,也不和蘇北秦打聲招呼,便轉身鑽入雨中,季百川只好無奈地朝著蘇北秦笑了笑,便跟在江天河身後走了。
四兒見他走了,這才舒了口氣道:“江天河和季百川可謂是老大的左膀右臂,江天河雖對下屬寡言少語,為人卻還是不錯的,以前我侍奉老大時,與他們時常接觸,江天河待我也算客氣,不知今天怎地了。”
怕是四兒還是因著自己受了牽連,蘇北秦想,只是確實如江天河所說,他們從頭到尾也才見了兩次面,他實在想不到自己是哪裡得罪江天河了,按著四兒的說話,江天河應該不至於心胸狹隘只因看不順眼便讓他對自個兒起厭惡之情。
“季百川又是個怎樣的人?”蘇北秦問道。
四兒想了想,道:“季百川倒是個好相處的人,性子與先生有些像,謙謙有禮,他與江天河是很要好的兄弟,素來形影不離,江天河要是得罪了人,也都是他去說和的。”
如此說來,二人都應該不是難相處之人,蘇北秦正思忖著,便聽見房門‘砰’地一聲被踹開了,大風大雨瞬間便迎面倒灌進來,四兒急忙去將大敞的房門關上。
武惟揚進了房間,大咧咧地拍著身上不斷流下的雨水,蘇北秦皺著眉拿來一條毛巾甩在他身上,武惟揚胡亂地擦了擦,穿著溼漉漉的衣裳坐在蘇北秦的榻上,端著蘇北秦喝過的茶水一飲而盡,又將空杯子遞給四兒道:“去給我倒杯熱茶。”
他帶了一身的寒氣,頭髮還溼嗒嗒地貼在脖頸上,蘇北秦坐遠了些,問道:“你也去巡視了?”
武惟揚又用毛巾抹了一把身上的水珠,點點頭道:“你這兒如何?”
“季兄弟方才來檢查過,說是一切正常,”蘇北秦將手爐遞給武惟揚,又問道:“寨中別的地方可還安好?”
這房間內足夠暖和,武惟揚索性脫了打溼的外衣讓四兒拿去烘乾,他盤腿坐在蘇北秦的榻上,碎髮刺得脖頸有些癢,他隨意地撓了撓道:“採石場的那幾間工棚被暴雨沖毀了。”
“有人受傷麼?”蘇北秦關切道。
“壓傷的人都已經轉移到安全的地方去了。”武惟揚無所謂地掏了掏耳朵道。
蘇北秦為他的態度皺了皺眉,道:“山下的倉庫如何了?”
自武惟揚進屋伊始就沒個消停,只一句話的功夫又蹦到暖爐前,鬆開溼掉的長髮,邊擦邊道:“殷不在正帶人加固房屋,容易腐爛的食物都搬到山上的庫房儲存了。”
蘇北秦方才安心,他瞧了瞧臥榻上的水漬,嘆了口氣,起身坐到躺椅上去,偏武惟揚就是不讓他安生,幾步又躥了過來,與他並排坐到一起。
蘇北秦忍不住蹙起眉頭,道:“你屬猴的麼?”
武惟揚咧嘴一笑,露出一顆尖利的虎牙,他偏過頭,憋著嘴故作傷心道:“不過我有一個壞訊息要告訴先生。”
蘇北秦直覺得眼皮一跳,在武惟揚話音方落時便緊接著問道:“什麼訊息?”
武惟揚輕嘆一聲,面上雖是那副哀愁的模樣,手下卻不閒地抓了塊茶几上的糕點塞到嘴裡道:“鎮上的堤壩被洪水沖毀了,大水已經漫進城裡來了,嶺南百姓大多沿河而居,這下可慘了。”
他見蘇北秦臉色都變了,忍不住笑了笑,見蘇北秦冷冰冰地瞪了自己一眼,這才接著輕咳一聲道:“不過我還有一個好訊息要告訴先生。”
蘇北秦已不想再接他的話茬,兀自靠在長椅上,不知作何想法。
武惟揚便湊過去,拍了拍蘇北秦的面頰,道:“先生放心罷,我已決定帶領無人寨的兄弟們,前去援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