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說,只要將你留在身邊就好。
卻為何……我會感到絕望痛楚,甚至看不到,我們未來的形狀。
44
次日清晨,衍真只覺得頭暈腦漲,全身痠疼,再起不得床。召了軍醫來看,只說是體質虛弱所致,調養幾日便好。
歸晴雖說仍來看他,話卻明顯少了,神情也常常顯得若有所思。
如此過了兩三日,衍真的精神體力都恢復了七八成,便不耐煩在床上窩著,拉歸晴去碎金殿後院賞臘梅。
花影幢幢。衍真坐在木輪椅上,歸晴在他身後慢慢推著。放養的珍禽異獸從他們身邊漫步而過,不時發出幾聲清鳴。
“歸晴,仇心的事,已經定下來了。”衍真臉上罩著鐵面具,看不出表情,聲音卻是愉悅的,“靜王答應饒過他,用死囚替他一命。只不過,活罪難饒,將他發配到北方邊境服役。”
救命恩人逃過一死……歸晴應該會高興吧。
將仇心發配邊關服役,就從此再難相見……雖然不相信靜王所說,歸晴與仇心的事情,心中卻無端輕鬆下來。
歸晴胸口一陣劇痛侵襲,沈默著,慢慢停下了腳步。
衍真見他不再推動木輪椅,有些詫異地回頭,卻看到歸晴渾身都在不可抑止地顫抖,大顆大顆的淚珠,不停沿著臉龐滴落。
“……怎麼了?”衍真愉悅的情緒,霎時消逝無蹤。
“拂靄……對不起。”歸晴走到衍真面前,慢慢蹲下,伏在他的膝前,聲音哽咽,“我什麼都不能做、什麼都不能做……對不起……”
“歸晴,你到底怎麼了?和我好好說。”衍真扳起歸晴的肩,直直望入他的眼睛。
“沒、沒有事……只是,一時感慨罷了。”歸晴別過眼去,強自將淚水嚥下。
如果,真的將已經知道的真相,就這樣說出……拂靄,會更加難過吧。
既然沒有能力改變現狀,又何必傷害最愛的人?
再說……也實在說不出口。
“拂靄,你看這庭院裡放養的珍禽異獸……每日裡閒亭信步,百事不愁。”歸晴用袖沿擦去臉畔淚水,“但這裡再華美無憂,終究是在人類控制下的牢籠……如果有可能……它們是否也想,回到出生的曠野湖泊?”
“你那個小腦袋,又在胡思亂想些什麼?”衍真見他恢復常態,心終於放下半截,“我明白你的意思……在這裡雖然日日作樂,我們卻終究如同被靜王設下牢籠,控制的獸……一天不得自由,你一天不會安心,對不對?”
“如今我們雖身陷牢籠……不過,你放心。”衍真握住歸晴的手,將他拉入懷中,悄聲道,“機心來找過我……雖說目前不得見面,卻一直有聯絡。等大軍回撤,抵達天水城休整後,她會幫助我們乘機離開……到那時,我們隱姓埋名,尋一處依山傍水的地方住了,不問世事沈浮,酒間花前老。你說,好不好?”
“……好,當然好。”歸晴伏在衍真懷裡,再也無法按捺淚水氾濫。
到頭來,還是什麼都不能做……只能裝成毫不知情,看著你遭受苦難,看著你付出……
那種仿若心臟被撕裂般的痛苦……是不是,只要裝作看不到,就可以?
“這是值得高興的事吧,怎麼又哭了?”衍真做出有些生氣的模樣,眉目間卻盡是愛憐。
“我這是在高興……真的……”歸晴搖著頭,抽泣不止。
“……歸晴,你可知道,人並不是這世上唯一會哭的生命。”衍真再不疑有其它,扶起他的肩,用手指拭去他臉上的淚,輕聲調笑,“卻是唯一會笑的生命……而我的歸晴,是這世上笑起來最漂亮的人。笑一個給我看。”
歸晴在他的注視下,吸了吸通紅的小鼻子,然後勉強扯扯唇角。
“傻孩子……”衍真輕輕一嘆,抬起他的下頷,吻了上去。
歸晴含著淚,與他唇齒交纏。良久良久,兩人才分開。
“拂靄,教我兵法謀術吧……如果有可能,劍術我也想同時學習。”結束深吻後,兩人都喘息了一陣子後,歸晴忽然開口。
“……哦,為何?”衍真聽他這麼說,有些意外。
“忽然覺得這個有意思……而且最近,也太過無聊。”歸晴儘量保持語調的輕鬆。
不想再這麼沒用,至少在將來,想要擁有能夠保護你的力量──這些話,卻全部不能出口。
鐵面具下,衍真的眉頭輕皺。
練劍術可防身、強體魄,也就罷了。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