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脫吧。”衍真望向他,眼角有些潮溼,“你這身衣裳髒汙破爛成這樣,是不能要了……你身形和我相若,應該能穿我的。”
在衍真的目光注視中,歸晴近乎羞澀的,除去了身上的所有衣物。春天微寒的夜風,令他輕輕顫慄。
歸晴瘦骨嶙峋的身體上,一塊塊烏紫青紅遍佈。最令人觸目驚心的是他的雙臂,無數道深深淺淺的新舊劍傷交錯相疊,已經成片開始潰爛感染。
衍真望著這一幕,眉頭慢慢擰起。他走到歸晴身邊,不發一言抱起了他,一把扔進木桶。
晶瑩剔透的水花四濺,濡溼了衍真一身灰布長衫。
“拂靄……對不起!對不起!”歸晴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卻下意識地抓住衍真衣袖不放,連聲道歉,“都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錯……我該死,我……”
“你閉嘴!”衍真啞著嗓子對他大吼一聲,伸手舀了一瓢溫熱的水,當頭朝他淋下。
被他這一吼,熱水當頭一澆,歸晴機伶伶打了個顫,低下頭,生生將後面的話嚥下,不敢看他。
接下來,只感覺到他修長的手指、溫暖的掌心,力度恰到好處地替自己搓洗著身子。遇到傷處,越發輕柔仔細。
過了片刻,歸晴又壯起膽子偷偷瞄他。卻見他垂著眼簾,緊緊抿著唇,淚水若斷線的珠子般,不停沿著臉頰掉落。
“可惡、可惡!誰讓你這麼做的?!”衍真一邊落淚,一邊啞著嗓子開始狠狠訓斥,“明明知道我會難過……你明明知道!”
“拂靄……”歸晴再也忍不住,將臉埋入掌心痛哭失聲,“對不起!對不起!”
不知哭了多久,身後忽然傳來聲幽幽長嘆。
然後,一雙修長溫暖的手臂,將他溼漉漉的身子緊緊環繞。
絳瑛,這場賭局,是我贏了。
一開始,我所賭的,就不是歸晴的心……而是,我自己的心。
**********************
可能是夜裡強人急於潛逃,那兩道刀傷真的不算深。用了些金創藥包紮後,很快便不礙事了。
反而是歸晴臂上的舊傷已經感染,治起來費了些事。衍真帶他去看了幾次大夫,卻也開始痊癒。
之後,衍真又在私塾內專門開了琴科,讓歸晴擔任授業先生,教導學生們琴技。沒料到,竟一時風靡,好些附庸風雅的成人都紛紛來學。
春夏已逝,秋日來臨,正是家家農忙的時候。學生們都放了秋假,回家幫忙務農。
清晨,私塾內一片不同於往常的寂靜,衍真坐在教室門前的大桂樹下,腳邊放著把酒壺,手拿一個粗陶酒盞往唇邊送去。空氣中,漂浮著馥郁的桂花香。
院前有十餘株桂花樹,院後有精心砌成的魚塘。雖然和歸晴當初的規劃有出入,卻也令人滿意。
“拂靄、拂靄!”
歸晴提著籃蛋肉蔬菜從市場上回來,遠遠的就高高興興地喊:“前些日子來搶私塾的賊,給官府捉到啦!要不要一起去看?!”
“左右無聊,怎麼不去?”衍真將盞中殘酒一仰而盡,放下酒盞,抖落一身的金黃落花,笑著站起來,迎向歸晴。
等歸晴將那籃菜提至房內,兩人便一起出了門。
步行至街上,只見幾名官差押著兩個身著罪衣,披頭散髮的男人,正在遊街示眾。夾道,聚滿了正在觀看的人群。
“據說,這兩人是入室搶劫的慣賊,身上已擔了好幾條人命。”歸晴下意識地摸了摸肩膀上的舊傷,心有餘悸。
人在逆境困苦中,常常是不怕死的……但是,那時要真的死了,再也不能像現在般和拂靄生活,該怎麼辦?
雖然不後悔,卻開始害怕。因為,已經生活在幸福中,再不願放手,再不願失去。
“放心……他們不會再來了。”衍真握住了他的手,對他調侃的笑著,“況且,你現在腰圓膀粗,力壯如牛,就是再來多些,恐怕也不是你的對手。”
“我、我才沒有……”歸晴的臉紅到了耳根,望了望自己不再纖細的腰身。
衍真說的話,確實是太過誇張……他、他不過就是稍微長了些肌肉……呃,好吧,他承認他是胖了點,稍微長了點贅肉……
但問題是……這個白天嘲笑自己的可惡傢伙,晚上又會說抱起來很舒服,讓他一直沒狠下心減……天下有如此過份的事麼?
還有,原本將大半心思用在烹飪菜色上,是想將衍真單薄的身子養得壯實些……每餐看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