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當年事 。。。
“有什麼遺言要說嗎?”衣著雍容的男子筆挺地立在刑臺上,手裡舉著一支火把,溫和地望著即將被正法的俘虜,嘴角微微勾起,“我美麗動人的公主殿下?”
“蘇越!你這個無恥之徒!你不得好死!你不得好死!”被牢牢綁縛在邢架上的女人歇斯底里地大喊起來,她拼命伸長脖頸,曾經姣好清秀的面容因為恐懼和憤怒扭曲得無比猙獰,可是無論她怎樣掙扎,她都碰不到眼前的男人,哪怕只是他的一根頭髮。
“如果我是你,我只會感激涕零。哪怕你從前是易北國的公主,如今落到敵軍手裡,也不過就是個階下囚,又髒又醜,豬狗不如。”他輕笑著,抬手撫過她汙垢縱橫的臉龐,狹尖細膩的長指順著她面頰的弧度滑下,末了抬起她的下巴,強迫她對上自己森冷的眼眸,一字一頓,“你也該懂得感恩了罷,有身為商國太子的我送你上黃泉路,你這輩子,定然不會有所遺憾了。”
“呸!你滾!你滾!”激憤不已的女人竟啐出了一口唾沫,不偏不倚落在了蘇越英俊的面龐上。
刑臺下立刻湧滾起觀邢戰士裂天震地的怒吼,這卑弱的女囚竟敢往他們的太子臉上吐口水,這是何等大辱,一干熱血兵卒怎能嚥下這般惡氣?
“殺!殺!”刀劍戈戟齊齊頓挫於地,伴著渾厚激越的喊殺聲,幾乎震聾耳膜。
蘇越用戴著白色手套的手,抹去那令人厭惡的唾液,低著臉望著掌心出神片刻,再抬起臉時,眼底倏然滑過一絲極其惡毒陰暗的寒光。
幽幽像蛇。
“蕭娜……我已仁至義盡,既然你急著要死,那就去死好了。”蘇越從牙縫中擠出這句話。
垂手擲下火把,澆了魚脂油的乾柴堆轟的燃出一派通天烈焰,熾熱的火舌直戳萬里穹廬。
蘇越站在高高的刑臺上,背後是震天動地的歡呼聲,無數舔染過鮮血的刺刀排排舉起,白光如魚鱗閃動,晃目刺眼。
“商國必勝!我王安康!”
長風獵獵,蘇越深吸了一口氣,火光映紅了他的面龐,他合上眼睛,愜意地聽著身後如同海潮濤聲般的歡呼,滾滾熱浪夾雜著敵國公主撕心裂肺的哭喊慘叫,漫不經心地穿過他的胸膛。
“易北公主蕭娜已被火刑處死!”
嗚嗚的的號角聲在刑場吹響,傳聲計程車兵鉚足了力氣在刑場牆頭大聲喊道。
獠牙穿日,殘陽如血。
蘇越微微笑了起來,神情很溫柔,他望向山坡那頭易北的軍陣,兩軍交戰,不斬來使,這是誰定的愚蠢規矩?竟然放心到派本國公主前來交涉。
……為了表示誠意嗎?
真是可笑至極。
這刑場傳來的號角聲,敵國中軍大帳裡的那個男人一定聽見了吧?他現在該是怎樣的一副表情,震驚?痛哭?還是乾脆拔劍自刎了?
蘇越冷笑著,這樣吩咐旁邊的親兵:“明日把蕭娜公主的骸骨用緞盒裝了,派人送還給林瑞哲將軍,告訴他,再不投降,他的下場就和他們的公主一樣。”
殘忍的心彷彿一頭吸飽了祭品鮮血的惡獸,在他胸膛裡快慰地哼叫,他摘下鑲著珍鑽寶石的白手套,隨意丟進熊熊烈火中,大風颳起,焦臭的氣味充斥了刑場。
蘇越緊了緊金邊白底的防風斗篷,轉過身去,遠處群山連綿,大好河山總是能喚醒男人們的萬丈雄心,他面對著千軍萬馬,心滿意足地閉上了眼睛。
他沒有想到,這一眼合上,便是江山盡覆。
水珠從滑冷的巖壁上滾了下來,滴滴嗒嗒的聲音在空曠的易北國監牢裡顯得無比寂寞。
蘇越重新睜開雙眸,曾經輝煌壯麗的場景在眼前寂冷凋敝,現實冰涼得就像監獄的石床,扣著的腳鐐手鐐沉甸甸的,鎖出一片無法脫身的汪洋大海。
蘇越躺在監獄鋪著爛稻梗的床上,抬手扶著額頭,腦顱刺痛得厲害。
……離處死蕭娜已經過了五年之久,他還是不注地夢到當初的那些場景,所有的細節都是如此清晰,清晰得就像一根卡在喉嚨深處的魚刺,怎麼也咽不下去,慢慢的,便成了無休無止的煎熬。
還真是詛咒啊……那個女人……
被關在這個暗無天日的監牢,日子的流速都好像上了年紀,開始行動遲緩,變得越來越慢了。
蘇越看了一下牆上的劃痕——如果自己沒有記錯,這已經是他成為易北戰俘的第十二天了。
兵敗鳳遙山,十萬大軍全軍覆沒不提,竟然還被敵將活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