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人去將君無雙抓回。
君無雙匆匆奔出別院,便聽身後有人緊追不捨。他至今還從未跨出院門一步,眼下更是慌不擇路,只知一味狂奔,也不曉得跑了多少里路,天色已全然變黑,終於見不到追兵。
心神一得鬆懈,才發覺雙腿痠漲到麻木,也不管地上泥濘,就坐了下來。雨仍朦朦飄飛,四下荒涼,連棵躲雨的樹也找不到,他腹中又餓,抱著雙膝縮成一團。
皇姐現在不知道怎麼樣了……那個散易生一身是血,還對著蓮初不住地說喜歡,真是像瘋子一樣……
還有蓮初,沒想到那平日看似溫和的人竟有那麼大力氣,抓著皇姐死不放手……
腦海裡亂哄哄地像走馬燈般轉個不停,最終還是牽掛著洛灩。十四年來,他未曾試過皇姐不在身邊的滋味,眼下孤獨一人,身處荒郊野外,只覺空虛無助到了極點,眼圈微紅,幾欲掉淚,終究忍住——皇姐一直教訓,身為太子,決不可在人前人後怯懦示弱。
抑住抽噎,胡亂抹了抹臉上雨水,君無雙慢慢站起身,得離別院越遠越安全。一片黑暗雨幕中,他也辨不清方向,只是一腳高一腳低地踩著坑坑窪窪的泥水路,走向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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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過天晴,陽光撥開雲層,照得碧空青翠如洗,一掃之前數日陰溼。夾山官道上的泥坑也漸幹,只有車輪碾過時壓出兩道淺淺印痕——
車廂側身的織錦布簾忽地挑起,紅衣少年探出頭,漆黑星亮的大眼骨碌碌望著車外景緻,歡然道:“孃親,雨停了!”回頭抱著斜倚絨墊的中年美婦,笑嘻嘻道:“孃親,我可以出去和爹一起騎馬了吧?”
美婦一笑,還沒說話,車簾一掀,前面馬上的男子彎下腰,伸手一捏少年臉頰,笑道:“當然可以,現在就跟爹去打些野味來,吃完還要抓緊趕路。這幾天一直下雨,已經耽擱了不少路程,爹可不能誤了任期。”
聽說能打獵,少年一聲歡呼,跳出車廂,招手叫車後侍衛牽過一匹坐騎,翻身上馬,一揮鞭就朝路旁密林沖進。
“紅塵,小心點!”
美婦喊了聲,少年卻已縱馬入林。她白了男子一眼:“你還不跟去看著他,紅塵要出了什麼事,我就——”
“遵命,夫人。”男子不待她說完就一笑放下車簾,囑侍衛好生看護夫人,也跟著進了林子。
“又沒中!”
垂下弓,紅塵氣鼓鼓地盯著飛快逃進前邊草叢裡的野兔,轉頭看看身後不遠處的父親鞍後已掛了好幾件獵物,嘴嘟得更高——他的箭術真有那麼濫?他可是以箭術稱雄三軍的神箭將軍段飛焰的獨子啊!
就不信射不中!搭箭上弦,耳邊聽到身側草叢一響,立即旋身、拉弓。
箭嗖地飛出,他也看清了“獵物”,不是想象中的山雉野鹿,竟是個滿身泥汙的少年。
“快閃開啊!”
紅塵比吼聲更快地從馬上直撲過去,少年本似已嚇呆了,見他大叫著撲來,反射性地一躲,箭險險擦身而過。紅塵也撞了上來,收不住勢,連少年一齊跌倒草叢裡。
“還好,不怕!不怕……”
謝天謝地,沒射中人!紅塵一邊安慰少年,一邊摸著自己怦怦亂跳的心。聽不到少年說話,他好奇地一低頭,觸目的臉龐泥水點點,髒得出奇。他出身官宦,哪見得如此骯髒,不禁皺起眉頭。但對上少年眼睛,卻是清澈得像水晶般,純淨動人。
“……你的眼睛真美……”
紅塵由衷讚道,突然覺得少年一點也不髒了。這時又覺察自己還壓在少年身上,連忙爬起,拉起少年,不好意思地一摸頭:“沒有嚇到你吧?”朝策馬近前的段飛焰一吐舌頭,斯斯艾艾地叫了聲爹。
君無雙搖了搖頭,趕了連夜的路,本就疲倦不堪,雖適才嚇得不輕,卻也沒精力去與這莽撞少年囉嗦。何況這少年……他望望段飛焰那身武將裝束,是朝廷官員麼?皇姐說過,凡在偽朝為官的也都算是他賀蘭皇朝的亂臣賊子。臉色不由變了變,好在滿面泥塵,也看不真切,但眼裡仍是掩不住流露濃濃戒備。
段飛焰看了他幾眼,見他眼帶敵意,倒也不放在心上,料想這鄉下孩子沒見過世面,看到生人不免膽怯,也不再理會他,只怕夫人久候不耐,便叫紅塵快回。紅塵應了聲,正要上馬,忍不住又回頭:“你真的沒事?怎麼都不說話?”
君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