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無雙?!”伏羿一個踉蹌,飛跌門外。一挺身又直直立起,血水源源不斷湧出嘴角,藍眸滿是震驚,漸漸化為憤怒:“事到如今,你還不肯離開他嗎?我究竟有哪點比不上他,啊?”
比得上又如何?誰也取代不了那早已深深鐫刻入心的一抹鮮紅……魔眸漠然相望,良久,轉向漸暗黃昏裡的如血殘陽,君無雙靜靜道:“你走吧,這兩掌已傷你八脈,定下心好好調養個一年半載,應無大礙。我本該取你性命,但看你適才出手相助的份上,放過你這一回。下次再見,絕不留情。”
伏羿狠狠地盯著他:“你夠絕情!不過,我不會輕易罷休。君無雙,下次再見,我也絕不會再放過你。”
一步步倒退著走遠,雕塑般輪廓分明的臉上帶著不容置疑的凝重和堅決:“我會讓你知道,誰才配得到你。”疾旋身,幾個起落越牆而過。
徐徐收回目光,君無雙定睛遙望看不透的竹林,清雅出塵的臉無喜無怒,突然緊按心房跪倒在地,扶著床沿,大口大口地嘔血——
“君公子?!!!”
方挽晴像往常一樣疲憊不堪地從紅塵屋外返來,見他吐得一身是血,驚到呼吸幾乎停止。腳底已飛撲過去,拼命用手堵著他的嘴,想阻住血勢,哪裡止得住?一雙柔荑瞬間染成血紅。她眼淚立即滾了下來。
“別哭,死不了。”君無雙微一凝神,封了胸口數處大穴,頓時不再吐血。
“怎,怎麼會這樣啊?”方挽晴哭著將他扶回床上,忙著要拿衣服替他換,一回頭,這才發現六王叔屍身,一聲尖叫,險些暈厥。
君無雙接住她嚇得癱軟的身子,柔聲道:“不用怕,不用怕……”輕輕喟嘆,抬起方挽晴同樣憔悴蒼白的臉:“為什麼要幫我去求情?還不告訴我?”
“我,我——”方挽晴不曉得他怎地知曉此事,一時睜大了妙目。君無雙淡淡苦笑:“不要再去了,他若執意不來,再求都沒有用,還累你受苦。”
“不!”那似乎絕望到骨髓裡的淒涼笑容令方挽晴不顧一切地大叫起來:“挽晴不怕,我一定能求段公子來看你的啊!君公子,你不要難過,挽晴不要看你難過的樣子!挽晴不——唔……呃啊……”
猛然捂著櫻唇,作嘔不已,卻什麼也吐不出來。
“這些日子實在是辛苦你了,方姑娘。”拍著她背心,君無雙歉然。這麼個嬌弱女子連日裡裡外外包攬下他所有起居瑣事,定是累壞了。搭上她腕脈:“讓我看一下,開幾劑藥調理。”
方挽晴蒼白的臉竟變得通紅,囁嚅著試圖縮回手。君無雙清俊的眉微微一蹙,面色卻益發地白。緩緩鬆開發抖的手指,凝視泫然欲泣的方挽晴,清如水晶的嗓音無法抑制地走了調:“是……是那一次有的?
”
方挽晴咬緊唇,一點頭,兩行珠淚潸潸而下。
得她確認,君無雙頭腦一空,再無半點懷疑自己先前的診脈——方挽晴已有了身孕。
第二十章
一連數日豔陽高照,今日天色卻灰濛濛的,流雲飛幻,似極了紅塵煩躁紛亂的心。恨恨收回遙望良久的目光,抱頭,逸出一聲痛苦的低吟。
像這樣傻傻地、孤獨地坐在林間山石上,已經多久了?似乎昨天從無雙屋外返回,那個憔悴清瘦的影子便一直在他腦裡盤旋,夜不能寐。所以,星月未隱,他就已身不由己地飄然來到竹林,隔著凝露碧葉呆呆望著竹屋,任露水沾了發,溼了衣。
窗前竹几邊,他曾和那個清貴優雅的男子品著香茗,談笑對弈……
林外草地上,他曾藉著醉意吻了那個歆慕已久的人,第一次、深深地吻……
看不清情形的屋內,更不知留下了多少屬於兩人的氣味……
無論相隔多遠,他都永遠忘記不掉那一晚聞到的無雙的味道。淡淡幽幽,卻又帶點甜媚的香,彷彿就在身畔裊繞,纏綿……
臉上溼溼的,有水氣很慢很慢凝聚,流下。
好大的露水啊。紅塵儘量抬高頭,想讓風吹去溼痕。可,為什麼露水竟是熱的、燙的……
“……無……雙……無雙……啊……”
低得幾乎聽不見的沙啞聲音在風裡飛散,只有水珠順著下頜、脖頸跌落泥土,一滴,再一滴……
發過誓絕不原諒他的!下狠心決意忘卻他的!但為何度過那麼多個狂歡靡亂的夜晚,繞盡紅袖軟玉,迴轉頭,第一眼想看的,仍是那水晶般清澈出塵的容顏?那雙曾經蘊涵了無數愛慾溫柔的墨玉眼眸?
“無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