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伢仔瞧準了個衣紅如火的高大男子,擠上前堆笑積極遊說著。雖然這紅衣人面目平板,可就看那身鶴立雞群的軒昂氣勢,絕對是個“肥羊”。
咕嚕嚥了下口水,他笑著搭向正欲轉身的紅衣人肩頭:“哎,爺,您別走啊,抽兩注吧!啊——啊—
—”
諂笑陡然走調,指尖剛剛碰到紅衣,他整個人就被掀上半天,耳邊呼呼風過,好像聽見男子低沉又冷漠地說了一句:“別碰我……”
下面的話就聽不見了,因為他已掉進了江裡。
“哇!!!還沒開彩,就已經有人跳江了啊?好看啊好看!”
比打雷還響的大叫把岸上所有的喧鬧驚叫都壓了下去。眾人的頭一致轉向來源。
高塔上,一個渾身穿得花花綠綠似個大繡球的少年正坐在橫竹上,悠悠晃著腳。手裡一柄與衣服同樣花哨的扇子揮個不停。
突然的一陣沉默後,人群爆發出轟動的尖叫。
“是雷神之子!”
“驚雷公子也來了啊,驚雷公子!”
一眨眼工夫,岸邊原來站著的人全部都矮了一截,跪倒一地:“驚雷公子來了,太好了,今年咱們又能風調雨順啦!”
“我不來,一年到頭,老天也總有一天憋不住會下雨啊。”聽著下面歡聲雷動,少年聳聳肩,小聲咕噥。
真是拿這班鄉民沒辦法,居然連龍舟也不劃了。有些掃興地翹起嘴。不過,好像也不是所有人都那麼愚直。至少岸上仍有一人挺立如松。一敲扇子,少年饒有興趣地打量起那個神情漠然的紅衣男子。忽地,一條藍影凌江踏波而來。
“四弟你坐那麼高幹什麼?快跟我回去。”藍影一踢水面,已穩穩站在一條龍舟船首,是個長身玉立,三十出頭的男子,揹負一劍,形狀彎曲如蛇。衝著高塔上的少年張開雙臂:“快點下來,新娘子已經到了,大家都等著你回去拜堂。”
“那又關我屁事?”繡球一蹦三尺高,反而跳到了最高處,驚雷公子拼命搖扇:“我從頭到腳都沒說過要娶老婆啊,是你們自做主張替我張羅的,現在人來了,大哥你自己看著辦吧,我是絕對不要的。”
藍衣男子微慍地眯起眼,精光暴射,沉聲道:“那是爹生前幫你指腹為婚定下的親事,你敢忤逆他老人家?這般胡鬧,簡直丟盡咱們岳陽風門的臉。”一瞪少年:“下來!”
“就不下來!”風驚雷眼睛瞪得比他更圓,哇哇大叫:“我說不要就不要,大哥你怕丟臉,就替我娶了她吧,有你風門新當家祭雪大公子做她相公,她高興還來不及呢。”雙手抱緊塔尖竹竿,一副八匹馬也拉不動的架勢,還對風祭雪齜牙咧嘴做了個鬼臉。
四下跪伏的鄉民想笑又不敢笑,個個憋得面孔抽筋。風祭雪拉長了臉:“真的不下來?”振臂一揮,江對岸倏地湧出大群矯健兒郎,一線排開,封住了江面,個個手裡拿著繩索魚網。
風驚雷賊忒兮兮的笑容立即蔫了下去,嘿嘿訕笑:“大哥,你也不必這麼興師動眾吧。”暗自叫苦,大哥倒也神通,居然算準了他會來看熱鬧,早有準備來江中捉鱉,呸呸,不對,怎麼罵自己是鱉?
烏溜溜的眼珠轉了又轉,突然放聲大哭:“大哥,我也不是要忤逆爹,只不過,只不過我已經有心上人了,你叫我怎麼另娶他人啊?”
哭聲驚天動地,風祭雪卻早見慣這四弟整蠱作怪,壓根兒就不信,不鹹不淡地摸著自己下巴:“我怎麼從不知道?哼,你那個心上人是附近誰家的姑娘啊?”
“大哥以為我騙你嗎?錯了,這回是千真萬確,不然罰我被老天打雷劈死。”
慷慨激昂地一揚頭,風驚雷大聲道:“事到如今,我也不想再隱瞞了,其實,我喜歡的人是————
————”
眼睛從東往西搜尋著,猛地定住,扇子一指那始終不動聲色淡漠旁觀的紅衣人:“他!”
用力一蹬竹竿,向紅衣人大笑撲去:“喂,快接住我啊,摔死了你可賠不起。”
鄉民驚叫聲裡,花花綠綠的一團直掉下來,紅衣人也琢磨不透這希奇古怪的少年到底會不會武功,想退又怕真個出人命,一猶豫間,那人肉大繡球已到頭頂。他一伸手,輕輕巧巧接住少年。
舒服之極地躺在他懷中,風驚雷拍拍胸口:“看你冷眉冷眼的,心腸還真不賴,啊,我的眼光果然錯不了。”嘩啦開啟摺扇,自鳴得意地朝掠近岸上的風祭雪吐了吐舌頭,成功看到一張完全走了樣的黑臉。
“大哥,你彆氣。我跟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