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那張和自己一模一樣的面龐淚眼模糊,君無雙也說不上心裡澀澀地是何滋味。指尖在紅塵臉上摩挲許久,終究還是收回了手,歉然搖首。
“於情於理,我都該還你容顏。可惜,我半點也不記得,你原來長什麼樣子?”
紅塵眼一闔,面色慘白如紙。
無雙竟然將他忘得如此徹底,連他的一線影子都拒絕再留在腦海……
他,只是無雙眼中的陌路人。
“你……走罷。日後勿再擅闖入宮。”君無雙遠遠望見伏羿已送別了二公主,正往水榭回走,不禁皺眉。若讓伏羿見到與他面貌相同的紅塵,豈非又要軒然波起?
見紅塵依舊直立不動,他暗自嘆氣,拾級而下。走到半途又旋身,凝睇紅塵血絲隱現的雙眼。
沉默,似堵無形的牆,隔在兩人之間。
久久,君無雙一拂銀袖,行雲流水般出了水榭。清幽的喟嘆隨風繾綣。
“還有,儘早離開射月國,別再跟那幽鳳舞勾結,免得惹來殺身之禍。”
“我若不走,你會殺我麼,君無雙?”對著水銀色的優雅背影,紅塵喃喃道。
君無雙背一僵,卻始終沒有停下腳步。
“凡想阻我大業,危及我所愛之人,我自然不會輕饒。”
遙望君無雙出園迎上伏羿,並肩私語親密無間。紅塵強撐的筆挺身形終於難以支援,倚著玉案滑坐在地。
無雙……
重重一搓絹書,頓化碎屑片片,鋪落一地。像被頑童撕下的蝶翼,破碎殘缺,在風裡顫慄、抖動……
被拋棄的宿命……
“大業?所愛?呵……我在你心裡,永遠也不是最重要的。可你,卻是我活著的唯一理由,你知道嗎,無雙?”
紅塵撫摸著明鏡般的案面映出的熟悉臉容,輕輕笑。五指抓住桌角一折,拗下一片碎玉,鋒利的斷口抵住額,微微的刺痛。
這張臉的主人,已經棄他而去。這張臉,不過是一個永遠的痛楚印記,還有什麼存在的意義?
碎玉慢慢從額頭往下割,劃過眉心、鼻樑……
近乎麻木的疼。
心一橫,就待力劃到底。一段枯枝突然破空射至,正中虎口,碎玉脫手掉地。
瞪視縱進水榭的華服男子,紅塵騰地站起,狠狠握起雙拳:“你又暗中跟來幹什麼?少管閒事!”
幽鳳舞淺灰的眸子在他臉上一轉,不無惋惜:“你自己的臉,竟也下得了手麼?呵,你難道打算就此放手,任那負心人逍遙快活嗎?連我都替你不值。”視而不見紅塵鐵青面色,仰天打個哈哈:“我若是你,一定殺了那負心之人。”
紅塵胸膛不停起伏,深深吸口氣,寒聲道:“你不必枉費心機來挑撥離間!道不同不相為謀,你的篡位大計,恕我無意再參與,就此告辭。”最後一點希望已隨絹書粉碎,他也沒必要再和幽鳳舞虛以委蛇。
一按欄杆翻身躍落。
幽鳳舞眼裡殺氣一現,衝著他背影冷笑道:“我當你是個人物,才誠心誠意邀你共襄大舉。原來卻是個沒血氣的窩囊廢,看著舊情人同他人卿卿我我,只會躲一邊作踐自己。難怪那君無雙要舍你而就伏羿,哈哈!”
明知是激將法,紅塵心頭仍似被利箭射中,劇痛難當。一聲怒吼,又竄回榭內,一把揪住幽鳳舞衣襟,竟將他雙足離地提了起來。
“我和他的事,你又知道多少?在這裡胡說什麼?信不信我一掌劈了你!”胸口一團悲痛正無處發洩,他雙目血紅瞪著幽鳳舞,襯著眉心正中那道血跡未乾的傷痕,煞氣懾人。
換了第二個人,說不定早嚇昏了過去。幽鳳舞反而一翹拇指,讚道:“這才像個男子漢大丈夫!段兄,幽某說句心裡話,你若對那君無雙仍餘情未了,就該拿出膽色將他搶回來才是。”
“搶回來?”紅塵恍恍惚惚地重複了一句,搖頭苦笑:且不說無雙的身手遠在他之上,即使能用計留住無雙,卻又如何喚回他失去的記憶?
“我如今在他眼中,不過是個陌生人,搶回來又有何用?”黯然閉目,手底一鬆,放開了幽鳳舞。
幽鳳舞撣了撣衣襟,從容道:“段兄此言差矣。世人誰不是從陌生到相識、相知?你難道沒自信讓那君無雙重新對你生情?”
心田如閃電劃過,豁然一亮。紅塵渾身遽震。
知道自己勸誘奏效,幽鳳舞竊喜,趁熱打鐵:“只要段兄願意繼續合作,幽某定當助你一臂之力。”
嘴上說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