娶公主為後,叫人滿頭霧水。
一想起霧水,顧惲就忍不住嘆口氣,姑且不論這位新主,當下眼前就有個更讓人費解的,相識半月他還是沒弄明白,趙子衿為何單單對他一見如故。
封了個翰林院修撰後,皇上賞了他一座宅子做府邸,不大卻幽靜,就在懷南王府那巷子後頭兩條,毗鄰而居的自然是杜煦和許季陵。
顧惲家世清貧,對這些使喚下人一竅不通,他恨不得自己一個人住,又耐不住來往的客人頻繁,況且明面上也看不過去,相對於他來說偏於偌大的宅子裡也不知道僱幾個人合適,趙子衿一把攬下重擔,說是自己最為有數,瞧他那自信樣兒,顧惲笑了一下沒上心,結果第二日王府的福全管家親自來了一趟,身後跟了一大撥男女老少,說是使喚的下人,輕鬆的像是從熱鬧的早市上提了一籃子蘿蔔來串門似的。
顧惲被這陣仗弄得臉皮一僵,百般退卻卻耐不住福全管家意比金堅的上趕著,討價還價最後只留下三人,一個燒火老媽子,一個看門的老大爺,還有一個總攬大小雜事的管家,是個氣質沉穩的年輕男人,來了之後,便改名為顧玖。
自此,趙子衿成了顧宅的常客,早起等他一起上朝,翰林院散值後暫別,不到一個時辰又來叩門,說是白日裡讀了些什麼不甚明白,需要師傅答疑解惑,將人放進來後,才發現身後的趙全還帶著雕花食盒,裡頭裝著精緻的小點,都是帶給他的美味吃食。
晚上趙子衿會在顧宅裡小坐兩個時辰,往往並沒什麼問題,安安靜靜的坐在一旁,不是隨意翻翻兵書陣譜,就是執了卷詩經精華本,顧惲揪頭一掃,裡頭竟全是山盟海誓,諸如死生闊戚與子成說、有美人兮,見之不忘,一曰不見兮,思之如狂、只願君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
每逢這時,顧惲就當真成了高一輩的訓德授業師傅,丟了墨筆站起身,負了手立在他身旁,自上而下俯視趙子衿,故作正經裡掩不住八卦兮兮,長輩似的假嚴肅:“子衿,你可是看上了那家的好女子,卻礙於種種無法向人表明心意,無妨,且說與為師聽聽,興許為師能給你出出主意……”
那人只是抬眼深深的望著自己,白日裡天真無邪的眸子被燭光蒙上一層琉璃似的光,靜水漣漪般悄然流轉,攝人心魂,他像是有千言萬語要說,卻將將哽在嘴邊,最後變成一句囈語似的嘆息:“阿惲,我不敢告訴他……”
模樣半是惶恐半是絕望,看的顧惲心虛無比,他本是隨口胡謅,聞言心下大奇,之後百般打探,那廝閉嘴的蚌殼似的一聲不吭了。
許季陵近來越發清高,連正眼也不願看自己,見面就冷言冷語的甩出一句:“子安,你別和趙——懷南王走的那麼近,當心被拖下渾水。”
顧惲擺擺手說知道了,一轉頭,又對著湊上來的趙子衿笑的和顏悅色,將許季陵氣的七竅生煙。
顧惲不是不清楚,不是不想躲,而是沒法躲。
他入朝不過半月,就已經明顯察覺到勢力悄然分成兩股,一脈支援皇上趙愈,另一股卻堅守祈王趙秉,就連他師傅文丞相,看似中立,暗地態度也是支援那個神秘英明的五皇子。有朝官多次半夜敲開他府邸,隱晦表明來意,希望自己能站在皇上這邊,好像是自從那以後,趙子衿就每日必到,門神似的將一干心懷叵測的人一一擋了回去。
趙子衿就像是個金貴的砝碼,拉攏他就等於拽住了老王爺手裡的半枚虎符,擱在哪邊,另一邊就會高高翹起,一敗塗地。自己和他走得近,有人喜歡拐彎抹角曲線救國,自然不過放過,被人將自己和趙子衿掛上同樣的草簽,面前就是兩條路,要麼榮華富貴,要麼死無葬身之地。
耐不住許季陵冷嘲熱諷,顧惲雖然粗枝大葉,卻也能察覺到趙子衿看他的眼神不一樣,好幾次撞上他出神,定定的盯著自己,目光深處像是藏著濃到滲人的慾望和剋制,再細看又呆呆傻傻,幻覺似的。
顧惲每次剛剛硬下心腸,趙子衿就像是掐點撒嬌一般,拿黑如點漆外頭罩水光的可憐眼神兒瞧他,影子似的走哪跟哪,不知怎的顧惲又對他說不出狠話,像是上輩子欠了他一屁股債,憑的低他一等。
今兒個大清早,趙子衿便眼巴巴的等在門口,霧氣露水沾溼了半身衣裳,也不知道進馬車裡等著,趙全木樁子似的杵在他身旁,也是一副半溼不幹模樣,看樣子等了不止一時三刻。趙子衿雙眼發直的盯著門口,一身暗紅衣裳站的筆直,目光卻發散著不知道在想什麼,隔著霧氣看過去,竟然有些心思重重。
顧惲抬眼見他就是一愣,這才記起昨日這傻子興致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