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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部分

他是老王爺在街頭撿回去的乞兒,在剛好只剩一口氣的時候,看見了面前停頓的那隻黑靴,一道威嚴的聲音問他想活還想死,活著這麼艱難這麼餓,可他還是想活,他用蚊子一樣細弱的聲音吐出一個字:活——然後被一雙手橫抱而起,徹底暈了過去。

醒來之後,人就已經在一座簡略的莊子裡了,同他一起的,都是差不多大的孩子。他們被集中在一起,去見了那個如師如父的老男人,在被告知了往後的命運以後,所有人都選擇留了下來,成為暗無天日的影子,因為走出那座莊子,面臨的就是,之前完全一樣的噩夢。

之後的生活也是一場噩夢,卻比之前要好太多,起碼,他是在學本事,而他神智,始終清醒,不用餓的像只沒有尊嚴的野狗,掏泔水撿剩飯,連這些都沒有的時候,就餓的魂不附體,生煎死熬。

顧玖到現在還沒想通,為什麼他是被准許走出來的那個,他問過老王爺,他說,老子也不知道,是子衿挑的你,你去問他吧。

他還沒得及問,就被扒到了顧惲身邊,之後也總是找不到空擋,就這麼一直拖到現在。

其實他們都一身黑,藏在王府的角角落落裡,趙子衿從那麼一溜兒裡挑出顧玖來,並不是因為他有多能幹或是出色,僅僅是因為看見他的時候,腦子裡掠過一個並不熟悉的故人,永遠一身黑衣,同樣面容清冷,在百年前的古寺裡,聽他說了一段不為人知的心事。

顧宅的生活無疑更像一個普通人,能光明正大的走在陽光下,愛去哪就去哪,除了宅子那點柴米油鹽的小事,出奇的閒散。顧惲是個很好說話的人,心事很重,心機有多深,他也不知道,只是每次撞上那人一副深思的模樣,就會覺得,他好像什麼都知道一樣。

顧玖並不能確信,顧惲到底知道了多少,那他他無端讓自己好好養傷,他心裡就咯噔一響,他怎麼會知道,自己是受傷了。

他無法確定這人手否揣著糊塗,也就無從像趙子衿彙報,他是個局外人,心又是向著王府的,看的清楚王爺的心意,卻看不明白顧惲的想法,他覺得這人對王爺確實沒話說,卻沒有王爺那樣掏心掏肺的付出,就更加糊塗,這人對王爺,到底是怎麼個想法。

四月中旬在漢中的山道上,突然下起了大雨,顧惲讓他將馬系在了路邊的槐樹上,進車避雨,他鑽了進去,衣衫上些微雨點。

天色很暗,他在裡頭寫字,很漂亮的一手小篆,可顧玖卻不認識,顧惲遞給他一壺水,笑著說沒什麼消遣,只有一盤棋,顧玖搖頭,靦腆的笑了一下,說他不會下棋,顧惲笑了一下,倒是沒有鄙夷。

顧玖確實不會下棋,暗衛都是照著天資去打磨的,精專一項就十分不凡了,平日的訓練又緊湊,空閒都沒有,作何要消遣。他使得一把精妙的好飛刀,其他的,就僅僅的知曉了。

顧惲又問他要看什麼書麼,他抱過來一沓,都是些奇聞誌異偏撰之類,顧玖更不懂吟風弄月,只能委婉的拒絕,隨後又看見他在車裡東翻西找,像是要給自己找出個玩意兒來似的,就打住他好意,頓了頓,問出心裡的疑問:“顧大人,算我唐突了,冒昧僭越問一句,你對我家王爺,到底是什麼心意?”

車外大雨滂沱,悽風苦雨拍打車壁,嗚咽作響。

車內豆大燭火,細風拂過明滅搖曳,人心難測。

顧惲愣了一下,清冽的眸子看過來,不帶一絲壓力,他眼珠微微上轉,認真思索模樣,好一會,他才開口說:“阿玖,說實話,我也有些理不清。”

顧玖不說話,就是靜靜的等,猜想他接下來,可能會說許多話。

他垂眼盯著車板,道:“毋庸置疑,我心裡,自然是有他的,可有時一想,這心意來的太快,不知何處起,心裡就有些沒底,雖然常言道情不知其所起,就一往而深,可他的情義,好像是認識我之前就有了,從天而降似的。”

“有時候啊,不自覺就開始猜忌,來的這般匆匆,去的,會不會同樣的快。”

顧玖張口想辯駁,被顧惲抬手打住,聽他接著說:“我知道你想說什麼,趙子衿不是這種人,我知道,可我呢?我對他心軟的過了頭,對著他從來無從拒絕,時間久了,就會分不清自願還是無奈,所以這次,我無論如何也不許他跟上來,就是想用這空擋想想,我往後,該怎麼對他。”

顧玖欲言又止,為難半晌還是問道:“那你現在想通了嗎?”

顧惲笑了下:“想通了一半,踏實了不少——”他頓了頓,笑道:“我很想他。”

顧玖得了個順心的回答,難得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