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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部分

按著容頌語的行事風格,他本該將幽明鑑殺透了以絕後患,可戰火一旦挑起,他和顧惲,必然就會聚少離多,那人是才高八斗的狀元郎,深受皇上器重,繁雜事物大到招兵買馬,小到鑄甲煅兵,凡事都會被上趕著摻一腳,那時,他一個身份尊貴的傻子,就不能像安穩太平時節這般,跟在他身後兜兜轉轉,時刻將他笑顏印在眼裡,平靜安穩的守著他。

況且,如今的西原腐敗不堪,蛀蟲橫生國庫空虛,即將近五月,梅雨時節一到,南方必然犯澇,無定河會泛起波瀾,將沿河一線的城池湮沒,瘟疫饑荒隨之而起,大半個西原都陷入癱瘓,怎麼招兵,怎麼買馬,內憂外患雙管齊下,還沒開打,就輸了一半,這萬里河山,就會變成人間地獄。

趙子衿有些出神,思緒不由飄遠,想起二百多年前,陵國西原一場大戰,那時他正好北上去往愁眉山祭拜容頌詞,恰逢城頭招魂祭,城下伏屍百萬白骨森森,城上紅衣蹁躚踏步起舞,一路誦唸“但渡無所苦,願為持杆叟”,他想,這大概,也是阿惲的心願的吧。

——惟願蒼生皆得飽,不辭辛苦出山林。

戰亂大勢所趨,不可避免,自己能為他,為趙引,和西原百姓做的,也就是拖延時間。約定是五年,可按照幽明鑑錙銖必較的性子,折掉個一兩年,就算是三年吧,他想,秉哥,我給你留的時候,就三年,希望到時能看到,朝堂肅清,上下一心。

出了冀州城門,烏垣使者帶著幽國未來的國母,一路北下西去。

趙慈瑛望穿秋水,最終沒能等到他五哥踐行諾言,設計讓她死在半路,自此歸隱民間,做一個尋常女子,心灰意冷之際卻又被婢女如霽偷偷塞了張紙條,這婢女是留給她的,連同還有五人,四女兩男,都被她盡數帶上了和親的路,這是趙秉殷切叮囑過的。

紙條是趙秉寫給她的簡訊,上頭先是誠懇道歉一番,然後讓她安然呆在幽國,聽話乖巧些,不要生事,等他去接她,如霽一眾,會確保她在幽國毫髮不傷,她看到最後一句時,眼角突然就滾下了兩滴熱淚,簌的一聲砸進了馬車的鋪墊裡,消融無跡了,上頭字跡瀟灑蒼勁:慈瑛,對不住。

趙慈瑛淚如雨下,掀開簾子去看模糊成連綿一片的西原邊塞城樓,眼裡閃著不捨和依戀,心裡蒼涼伴著委屈,她囈語一般呢喃:“五哥,你有什麼對不起我的,這本來,就是天家女兒亙古不變的命運,你能這般待我,我…已經感激不盡了……別了,趙慈瑛的家,趙慈瑛的國,牢牢記住這條路吧趙慈瑛,等你死去那日,還能魂歸故里——”

隊伍就這麼一路穩定的朝著烏垣而去,除了何群和幽明鑑自己,誰也不知道他悶在馬車裡受盡折磨,差點死在半路上,卻也僅僅只是差點,掛在半死不活那條線上,刀山油鍋裡煎熬,好不容易捱過趙子衿說的半月抵達烏垣都城梅嶺,就消瘦憔悴了好幾圈,連進宮面聖也沒有,一頭扎進了柔軟舒適的床榻,昏睡了整整三天三夜。

誰也不敢怪他傲然無禮,反倒是烏垣國主幽鳳樓,得了回朝的訊息,就緊張兮兮的親自過來瞧他,憂心忡忡的守在病榻前,一整宿沒離開。

半夜幽明鑑突然轉醒,像是被痛苦給激的沉眠也不能,他面目扭曲的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瓶子,哆嗦著手指倒出一粒黑色的小丸,丟進嘴裡嚥了下去,渾身抖如篩糠,冷汗一層一層的浸出,打溼了半個床榻。

幽鳳樓慌亂無比的守在一旁,又是擦汗又是捂手,急促的問了一大串問題,諸如二哥你怎麼了、你是不是中毒了、我去給你傳太醫可好——被幽明鑑森然白了一眼,登時閉了嘴,老老實實的候在一旁。

如此過了半個時候,幽明鑑終於不抖了,他臉色慘白虛弱不堪,唯有一雙眸子,閃著深邃的寒光,他捏著那個細瓷瓶子,手指上青筋畢露,一副恨不得將這玩意兒碾成粉末的模樣,末了終於是卸了力道,慎重的塞好了揣進懷裡,看著床頂笑容瘋狂,語氣怪異的說:“鳳樓啊,二哥出了趟們,除了給你帶回個娘子,之前許諾的西原城池,都泡了湯不說,還叫人詐去了半條命,和五年的時光……”

幽明鑑大瞪雙眼,不可置信的叫道:“怎麼會——?依著二哥的性子,怎會乖乖就範,他到底是怎樣脅迫你的,二哥你沒事吧,啊?”

幽明鑑呵呵笑起來,語調陰陽怪氣:“怎麼不會,鳳樓啊,記著,這世上,一山還有一山高,我千算萬算,唯獨沒有算到,西原朝堂之外的一個傻子,竟然是如此深不可測的對手,單獨對上他,我幾乎連招架之力都沒有,他在我身上撒了一層粉末,郎中只能辨出其中幾位藥材,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