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形了!
說到底,他不過是由著羅言湛操控的傀儡,因為命運生死決斷掌握在他人的手中,他什麼都做不了……
他恍然明白剛才只是小小的試探,若他真的強行反壓了羅言湛,就算在門外不遠處候命的季麟來不及趕到,但隱藏在暗處的那名冷血的殺手足以讓他頓時魂飛魄散!
羅言湛需要的,是百依百順的棋子,會反抗的對他來說沒有任何利用價值,一旦如此,連存在都沒有必要。
雖然一直受到極好的待遇,像主子一般的被人伺候著,但是羅言湛與他畢竟一個是主子一個是下屬,有著最本質的區別。
長久的善待,竟讓他險些忘本了……
他今時今日為何還能苟活於世,雖然常常在談笑時對羅言湛惡語相向,但終歸是因為自己一直以來的出謀劃策、暗中襄助,還是有利用價值的,還是個聽話的奴才。
但是他一味的提及“報答補償”,讓羅言湛厭煩,甚至起疑了……
現在的難堪,全是他自找的!
“你自己心中清楚,不需要我再說了吧?”清越朗朗的聲音,帶來的是蓮無心中的無奈與絕望,他感覺到自己的指甲快進掐進血肉中了,卻麻木的感受不到疼痛。
“過幾日,我會離開帝都一段時間,”羅言湛絲毫不在意蓮無灰敗的臉色,自顧自的說道:“替我掌控好帝都內的局勢,讓我不要有任何的憂慮。我與你的約定,從未忘記過,你不需要費心來一遍遍提醒,讓我厭煩了會很糟糕的。
“而你,莫要辜負了我。”
“我知道了。”蓮無艱難的從嘴裡擠出幾個字。
羅言湛滿意的點點頭,臉上重新盪開一絲笑意,“明白就好,我最喜歡的便是明白人。”說完,撐起身子,在邊上坐下,整理著自己微微有些皺起的衣袂。
蓮無暗自舒口氣,也坐起身子,裝作不經意的樣子問道:“你真的要陪皇上一同尋找根本不存在的晉王麼?”
“誰說晉王殿下不存在?”羅言湛莞爾,“難道我們不可以自己來創造一個原本不存在的東西嗎?帝都裡的豺狼虎豹們,正閒的發慌,賞給他們玩玩吧。更何況,我還有藉著尋找晉王辦別的事情……”說著,他鄭重其事的拍拍蓮無的肩膀,“放心吧,蓮半仙的招牌我怎麼可能輕易的砸掉呢?”
“你幫我留意一些宋堯的一舉一動。”羅言湛忽然蹙眉,“這個傢伙……”
連宋堯都懷疑,蓮無心中一片冰冷,除了點頭,什麼也不說。
“在這裡待得太久,瑞王的走狗要起疑了。”羅言湛站起身,揮揮手。待走到房門口時,手搭在門栓上卻遲遲沒有開啟。
“你還有什麼事嗎?”蓮無問道。
羅言湛遲疑片刻,方才問道:“你那日去接顓孫沅策回瑞王府……景王可有說什麼?”
“沒有,他什麼都沒說。”蓮無回答的乾脆利落。
“嗯。”羅言湛的笑容變得有些僵硬,他不再猶豫,開了門揚長而去。
三人行,必有基情(上)
靖昭二十七年七月,天氣格外的炎熱,偶爾下起驚雷大雨,更添幾分令人煩躁的潮悶。
延綿數里的隊伍緩緩行駛在官道上,領頭的中年男子身披鎧甲,騎著高頭駿馬,威武之氣讓旁人不敢直視,而他身後一隊騎兵同樣英姿瀟灑,手持金龍紋黑底的旗子,布料沾了溼氣,無力的耷拉著。
跟隨其後的是十數輛華麗的馬車,為首的一輛彷彿是一座可以移動的小房子,金色的頂,四角垂下黃色的流蘇,縱然官道不平,但流蘇只是微微的搖曳。馬車四面描繪著氣勢威嚴的五爪金龍,顯示著主人不凡的身份。
數不清的宮人與侍衛行走在車隊兩旁,面色嚴肅,不敢說笑,小心翼翼的伺候著主子們。一眼看不到頭計程車兵,排列整齊的隊形緊跟在最後。
羅言湛看眼車窗外淅淅瀝瀝下個沒玩沒了的小雨,遠處白煙繚繞,青山朦朧,彷彿一幅極淡的水墨畫,一抹抹黛色流瀉出別樣風情。
“啪”,羅言湛本就沒有欣賞大好河山的心情,又被落在臉上的雨點擾亂了心緒,重重的合上窗子,板著張臉,抱著手臂靠在角落裡,從窗子透進來的昏暗光線落在他的臉上,顯得有些可怕。
坐在外面車轅上的羅萬聽見動靜,連忙掀開青色的薄紗簾子,關切的問道:“少爺,您怎麼了?”少爺的身子仍是不大好,如今千里迢迢去往越州郡,吃不吃得消著實讓他擔心頭疼,生怕一個意外讓他無顏回惠河郡見老爺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