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棠頗為愧疚的看著他,下意識伸出舌頭舔了舔上唇,似在回味方才的餘韻。他也不想這樣的,尤其是如沉水墨香的安逸實在叫人無法忘懷,然而…他必須要上路去尋找龍穴了。
一個人靜靜的在黑暗裡坐了許久,像是在回憶什麼。這一路來的點點滴滴,從京城到西北,輾轉抵達北疆,雲逸之對他一直頗為照顧。雖然他平時話不太多,但其實很風趣也很幽默,熟識各地的風土人情,還會同聶玉棠講解各種草藥的屬性,明明是頂枯燥的東西,到了他嘴裡,卻一點也不乏味。到了北疆以後,雲逸之還曾抽空特地帶他去過一次燕雀嶺,摘下當地盛產的一種花送給他,說這是曼陀鈴。別看它小小的,粉色的掌形花瓣包裹著細密的觸蕊,一片一片疊起,嬌嫩柔弱。可它們四季常開,經的住風雪,熬得過酷暑,生命力極為頑強。而且曼陀鈴的這麼多品種,白的紫的黃的紅的,唯獨粉色的才叫做‘情人絮語’,其他都可以入藥,也唯獨只有這一種含著毒性,得斟酌著使用的劑量。程鐵峰軍中的老大夫也時常上山來採,帶回去給受傷的將士們作鎮痛之用。
聶玉棠如果不是事先服下解藥,肯定也會昏睡過去的,他對雲逸之用的劑量很小,絕對不會構成傷害,他只是想讓他睡一會兒,等自己走遠了,他再也追不上。
寂靜的四下裡 ,心跳各異。聶玉棠深深嘆了口氣,最後又看了一眼雲逸之,戀戀不捨的親吻了他的鼻尖,才掀開帳子,亟亟向外。天色正由濃黑轉成了青灰,他跳上一匹快馬,揚長而去。
作者有話要說:唔,霍啟明內心這點思緒什麼的,別怪我囉嗦,實在是因為聶大人的官場形勢真的很複雜,出來混,都不容易是不是~
☆、尚書大人的江湖生涯
一路上,他都沒有回頭看,瘋狂的策馬狂奔,似乎後面正有洪水猛獸在不斷追擊著,直奔到燕雀嶺與琵琶海的交接處,一叢高高的山崖,他才勒住韁繩,稍作停歇。
從心口掏出事先藏在那裡的兩張圖紙,聶玉棠的手不禁有些發抖。冷冽的海風,夾雜著潮溼的氣息和淡淡腥味,吹的他臉上的面板有些疼痛,一聲一聲巨浪拍在岩石上,砰砰作響,他的心也隨之撲通撲通,既緊張又沉重。
這兩份圖紙,一張是阿奇格給的是路線圖,另一張則是由秦觀破解的楊公秘錄。傳說大覃開國時,沿著龍脈定都中州,並請了當世機關術的泰斗楊氏一族負責建造皇陵,以保江山萬年永固。楊氏機關術巧奪天工,素來講究非請而不能入,擅闖者必定沒有好下場,但同時又要確保大覃皇族本身能夠自由出入皇陵,並監管龍脈,為此,楊氏一族應太祖要求,留下一本破解機關的手冊,簡稱‘楊公秘錄’,藏在了連成璧之中。
後來適逢宮廷政變,混亂之中便沒有誰留意到這塊玉璧,等想起來的時候,連城璧早已下落不明。李朝鉞這些年也曾派出不少能人異士四處尋訪,可惜均是無功而返。等連城璧最後好不容易落到了聶玉棠手裡,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將楊公秘錄趕緊取出來,交給秦觀破解其中記載的機關要術。然而其內容艱澀難懂,破譯尚需時日,聶玉棠又剛好碰上北疆鹽案,便想著先行上路,沿途碰碰運氣。
根據李朝鉞零星半點的資訊,還有云逸之對龍脈的估計,再加上自己的一點兒小聰明,他覺得龍穴的位置應該就在燕雀嶺與琵琶海附近,只不過北疆地廣,一眼望不到盡頭,實在是無從著手,好在秦觀總算趕得及在最後時刻突破瓶頸,否則聶玉棠也等不下去,想要打道回府了。
此刻兩張圖紙在手,看到它們糊成一團的時候,聶玉棠的心情其實很有些複雜,他自己也琢磨不透,他到底是想要這個結果呢,還是不要?
有一點興味索然,關於這一年多來的努力,到頭來竟是功虧一簣。說不失望是假的。又有那麼一點難言的竊喜,暗沉在心底,表面卻是完全窺不出半點兒痕跡的。
只是對著手中的東西再定睛細看,紙片雖然糊成一團,重疊的地方卻是清晰可見,或者說恰恰是他一路策馬搞得自己渾身大汗淋漓,反而將兩張圖紙黏在一起,現出了當中的玄機。——筆墨洇透的地方,是龍穴的關鍵所在,縹緲峰。
他笑了,笑的像個孩童,天真自信,彷彿有驕傲的潛臺詞是,你看,我就知道它在這裡,和我想的一樣。然後他還是笑著,雖然如此,卻是一種垂在嘴角邊上的笑,搖搖欲墜,像是隨時隨地會
落下來,正費心勉力維持著。最後,他高聲恣意的朗聲大笑,站在山崖邊上,放浪形骸的笑,濃濃的苦澀,伴隨著他手上的動作,一片一片將圖紙撕得粉碎,散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