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裡面摸爬滾打那麼久,前幾年幾番險些掉了性命,後來又坐到那樣高的一個位置,就算有睿嘉帝君在後撐腰,他也得拿得出手才行。
如今這個情況,雖說已經是最糟糕的,但他有信心自己還是可以應付。
只是……儘管如此,想起不得其門而入,楊中元心裡還是會覺得難受。
也不知父親和爹爹,此時如何了。
楊中元要了一碗麵四個肉包,一邊吃著一邊跟店裡的小二哥打聽情況。
說實在的,這幾年他飯量見長,也再不挑食了。大梁山明水秀幅員遼闊,各地名菜多如繁星,能吃才是福氣。
“小二哥,我跟你打聽個人家行嗎?”楊中元捏著幾十個銅板往店小二手裡一塞,侷促地問。
那小二掂了掂,覺得十分滿意,便假裝擦起了桌子:“客官您問。”
楊中元低聲快速道:“我是過來投奔親戚的,請問城南做古董生意那個楊家,這幾年是個什麼境況?”
小二整日在這裡工作,自然對著城裡的大小人家都很熟悉,聽了忙說:“是不是那個門牌上刻著貔貅的那家?”
楊中元點點頭,他們家特別愛財,從他父親那一輩就無人不知,說起來門楣上的貔貅倒反而成了標誌。
見他應了,小二又擠眉弄眼道:“如果是他們家你可別去了,那一家子一個比一個摳門,這一代的家主更是個鐵公雞,自從幾年前結了親,他們家這位正君可是有過之而無不及,上一代攢下來那點好名聲可都消磨了個乾淨。”
楊中元雖然已經隱約知道父親亡故,可是這樣直白聽到心中也頗有些難受,他面色白了白,問道:“請問,現在的家主可是叫楊中善?”
小二點頭道:“可不是他嘛,要說楊家老太爺雖然摳門,但人還是挺有分寸的,自打五年前病逝,楊家就被他們家大少爺接管,現在可是城裡有名的鐵公雞了。”
五年前,父親就去世了啊……
楊中元想著,那個時候自己剛當上管事,往家裡寄了幾封家書都不見回信,他當時心裡就多少有些打算,如今想來,恐怕那個時候哥哥就不想管他了吧。
這也是了,如果他回來,那麼勢必要分得家產,以他哥哥的性格,必然是不肯的。
楊中元把心裡的難過壓了壓,眯著眼睛想,就算是鐵公雞,他也要使勁拔了毛下來瞧瞧。
他把最後一口麵湯喝完,又拉著小二問了問他這位兄長伴侶的情況。
從上古以來,歷朝歷代皆是男兒,兩人若要成親,那便選一家作為今後住處,從此成為這家的男丁,這樣說來,楊中元還要叫這位兄長正君一聲坤兄。
那小二興許也慣會八卦,聽他這樣問,便倒豆子一樣噼裡啪啦說了出來:“那楊家正君可是了不得的人物,我記得他是仲水城孔家的小兒子,聽說他大哥二哥都是舉人老爺,一家子都是讀書人哩,沒成想,這位……”
這樣說來,這位坤兄倒很有來頭,楊中元摸了摸下巴,想著第二日如何才能進得家門去。
吃過飯,楊中元回房間休息一下,便再次出了門。
他先去白衣街買了些香燭紙錢,然後又漫步到城郊三凡河邊蹲下開始燒紙。
夜裡風大,燃起來的之前隨著風四處紛飛,帶起星星點點的火光。
那橘紅色的光芒映紅了楊中元的眼睛,可他並沒有哭。
“父親,兒子回來了,給你燒點錢,問候一聲,”他低聲說著,語氣不緩不急,“父親,當年您到底為何,要把我送去宮裡?”
他低沉的嗓音伴著潺潺流水消失在夜空中,四周寂籟無聲,沒有人能給他答案。
楊中元索性一屁股坐到地上,低頭看著明明滅滅的紙錢,他想起早年在家的好些事情。
他父親是個愛財好吃的人,做生意雖說斤斤計較,但也並不一毛不拔,對待家人更是寬容,說起來只是對銀錢有些較真罷了。
他爹是父親正君的下人,有一次父親喝醉了酒,機緣巧合下有了他。雖說是巧合,但父親對他和爹爹一直都很好,十歲之前,他幾乎是被父親寵著長大的。
大爹爹是個不愛說話的人,而他所出的大哥更是一門心思學習經商一道,跟他是從來都不親的。
直到十歲那一天,他父親從鋪子回來,抱著他說:“小元,你想要最好的生活嗎?父親想,明天會有人帶你去帝京,你記著,好好為家裡努力。”
那時候他懵懵懂懂,一開始為了離開父親爹爹而難過,後來開始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