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答覆。
蕭縱沉凝著面色,卻始終沒開口。
如此兩相面對,又待了片刻,秦王大約是被蕭縱的沉默徹底磨光了耐性,眉間皺起一道不快,越積越濃,唇角一揚,冷峭道,“皇上如果當真沒有預備足夠分量的條件,來換取臣一心一意替你拼命,”陡然冷硬的口氣,挾著淡淡的火氣,“那皇上就請回吧。”
“你想要朕給出怎樣有分量的條件?”蕭縱默然多時的臉忽而一凜,抬起眼,目光清冷,“秦王,你期待朕拿什麼換你出兵平亂?”素來溫雅雍容的面孔,凝起一抹冷色,蕭縱直視著面前神色冷峻莫測的男人,“楚王興兵,你功不可沒。事到如今,你想要如何,不妨直說。再三逼著朕,看朕無計可施,很痛快麼?”
一直到剛才,他在這個男人面前幾乎一言未發,不是他不想說什麼,而是真的無話可說。從他一腳踏進這廂房,面前的男人一臉咄咄逼人,先發制人,撂給他一襲鋒銳之言,他便再清楚不過,這趟來,他或許說什麼都是枉然,都是白費。
楚王謀反太快,出人意料,實在蹊蹺。
他十分清楚姨丈謀逆的野心不會輕易放棄,只如此迅速舉事,大概沒幾個人能料到。
當日他毫不猶豫把這個男人囚禁在這行館裡,是在放人走與不走之間他別無選擇,也算是他拿捏西北軍威懾諸侯有一個籌碼,誰舉反旗,都得顧及著他和西北軍聯勢。楚王謹慎多慮,他剛剛把人囚住,沒人挑唆不會如此冒進。
蕭縱直視著秦王,神色冷凝。
這個男人受困牢籠,卻對楚王起兵未卜先知,對外面局勢瞭如指掌。
他早該清楚西北戰狼不會束手甘當他的囚犯,更不會讓自己身陷困境,毫無反手之力。
一個早就設下的局。他一早入局而不自知。
司馬賢進京該是一如他曾經所慮,本就一場局中局。秦王不早不晚向他請辭離京,也並非偶然。他對楚王那個聯勢合力的建議拒之不理,更被人所料。他挾持秦王威嚇西北威嚇異姓王侯,西北軍受制,諸侯倍感壓力,這一步,利弊雙刃,卻也根本在人算計之中。
環環相扣,步步為營,有人對他了如指掌,對楚王瞭如指掌,佈局造就現下制衡崩離之勢。
他揚言他一定有求於他。
眼下,他無話可說。
“秦王,你煞費苦心,不惜把自己也計算在局中,楚王如你所願,反了。朕危機四伏,你等得就是這一刻吧。”蕭縱聲音低啞,口氣掩不住陣陣冷然,頓了片刻,接著道,“你費盡心機布此一局,朕只怕開不出讓你滿意的條件。想如何,你直說吧。”
秦王繃身站在原地,看著蕭縱踱開,薄薄的火氣早已化作一臉暗沉,精湛的面孔越發冷硬,眉眼之間盡是濃厚鬱氣。
“你!”
許久,喉嚨深處擠出個字眼。
蕭縱側轉過身,從秦王身前踱開,微蹙的眉間凝著堅決,卻也一剎那間掩不住一抹疲倦。
若當真沒有餘地迴旋,他……只剩一條路——冒險走下策,押著這個男人上陣,走一步看一步。
他已經不是信陽宮裡的十四皇子,大戰在即,家國天下,沒有感情用事,容不得他心慈手軟。
蕭縱揹著身,“你攪得天下大亂,朕卻不能對你怎麼樣,回過頭還不得不跟你低聲下氣。”輕嗤著嘆了口氣,“秦王,你該滿意了吧。”淡淡一聲自嘲挑起心下一陣澀然,頓了片刻,蕭縱低聲冷笑,“朕當年,一時心軟,原來,是給自己找了個大麻煩。”
被百官恭請出信陽宮,登基即位,鋪天蓋地耳聞的是秦王府新主逼人的傳聞和鋒銳的聲勢,他聽著那個名字,在帝座上暗自感嘆也苦笑,當初任人擺佈受盡欺凌的少年竟真如他曾經所作下的誓言,有朝一日手握雄兵威震天下,他多年前的惻隱之心,卻是保了大周天下一個梟雄。
“你終於是把話明著說出來了。”秦王發冷發硬的面色略是緩了緩,幾步踱近蕭縱身後,抬手按上蕭縱肩頭,乾脆利落一把把蕭縱扳轉過身面對著自己,“我道你打算埋在心裡埋一輩子,裝作從不認識我。皇上,要你一句話,真是不容易。”秦王有些咬牙切齒。
蕭縱皺了皺眉,肩頭被鉗得隱隱作痛,他有些怔怔地看著秦王朝他發狠。
“那日你把我當初留下的王印落在榻上,我道你是故意的,進宮見你,怎麼問,你卻一字不吐,倒真教我有幾分拿不準,你一直隻字不提,是不是先入為主,根本不曾用心去查我刻在樹上的野旗族文真正何意。”頓了許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