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心頭上清晰的兩個字。
宛若被隻手緊扼著喉喘不過氣,雷羿只覺得整顆腦袋像鍋沸水鬧哄哄地,從來沒有過的混亂。
「那麼……好笑嗎?雷。」
親暱的喚語一如往常,帶了點揶揄一點專屬的縱容,叫人以為一切只是惡夢一場。
「……好笑,簡直他媽地好笑極了!」
怎麼不好笑呢?十年的日升月落,十年的冬寒夏暑,他竟全然一無所覺,這鏡花水月的虛幻……如羽長睫彷彿不勝倦般
緊緊闔上。
他雷羿,南水地界公推比見閻王還愁三分的麻煩人物,竟像個白痴般被人耍玩在掌股之間猶不自知。
親人、情人……原來答案還有著第三個——
敵人。
「打算就這麼一直揹著我?不怕到了閻王殿上交代不清誰送你來的?」
語聲輕柔卻宛若平地驚雷,背佇的身影不可遏地一顫。
那人在說什麼?心音如鼓狂擂,鼓譟喧囂著隔絕了一切,雷羿下意識甩了甩頭,發脹的腦袋裡似是蟄伏了什麼,每一次
心跳都痛得他想發狂。
那傢伙,居然說要——殺了他?
原來對那人來說,十年荏苒,根本毫無一點意義,收與放,竟如此簡單……
自己呢?這佔據了大半人世歲月的悠悠十年,他是否也能學人這般瀟灑地一筆勾銷?
說不出激盪在胸口的究竟是何感受,酸甜苦辣五味雜陳,唯一清楚的只有那越漸熾漲的怒意,宛如滔天烈焰,快要焚盡
所有意念。
「別對雷羿出手,曲逸暘,他沒有對不起你一絲一毫,殺了封若櫻的人——是我。」覆手搭上身旁不住輕顫的臂膀,徐
晨曦自承不諱「極樂令」的目標就是自己,不論今天能否生出,他都絕對要想辦法讓這孩子脫困。
對於世人所謂不可饒恕的弒親大罪,他只有遺憾從沒過後悔,誰對誰錯誰欠誰還,罪與罰全留到冥獄中論斷。
小夜!深吸口氣張開眼,清冽的語聲有如道冷泉淌過,激醒雷羿渾沌的神智,鏡澄般黑瞳掠過抹狠戾絕色。
該死!學啥呆子地傷春悲秋,他答應過老大好好保護小夜的。
利落地一轉身,映入眼的是抹豔如火紅的赤影,仍是再熟悉不過的臉容,只是那黑褐的眼宛若冰封一般不再溫暖,微挑
的唇也不再笑得純粹,整個人像把無鞘劍,冽寒懾人,無人敢掠其鋒。
這才是真正的「曲逸暘」嗎?這就是令他們覺得深不可測的原因?
僅只隨隨便便站著,僅只隨意漫不經心的眼神,就能讓人腿軟,不由自主地想逃,難怪他總覺得浴血時的男人最為耀眼
,有種叫人無法逼視的神采,原來,這傢伙本來就是把鮮血淬鍊出的利劍。
「想從背後殺我?呵……」聽著遙遠地不像是自己的語聲在耳畔縈繞,雷羿揚唇笑了,狂肆而冰冷,年少的臉容再無半
分稚氣。
「你不會有這機會的,曲逸暘。」
我的背後,已沒有你的位置。
第九章墜之淵
「你總叫我吃驚,雷。」
掂了掂手上的煙訊和火雷,曲逸暘笑瞅著那雙不再倒映著自己身影的黑瞳,「看在多年交情上最後送你句——別在高手
面前玩這不入流的玩意兒,被自己的傢伙炸焦,那滋味可不比背叛好受。」
彷彿不覺得有什麼不對,把「背叛」兩字掛嘴的男人依舊笑語晏然神態自若。
「是嗎?那怎麼不把那不入流的玩意丟回來?」輕蔑地一撇唇,雷羿挑釁似地斜睨著那雙黑不見底的冷冽寒瞳。
想看他宛若喪家之犬的狼狽?再等八輩子吧。
不過是回到了不認識這傢伙的時候,不過只是回到從前的最初罷了,只要回到和眼前人陌不相識的雷羿就可以了,回到
一個人的雷羿。
「貓捉老鼠也得老鼠配合才有得玩,你大可試試看被炸焦的會是誰?難保不是後頭手腳不夠利落的,我雷羿的傢伙可向
來是忠貞不二認主的。」
「呵……小鬼頭,要說大話也等下頭毛長齊了再說。」嬌柔的女聲從背後傳來,用詞卻是令人不敢恭維的粗鄙,「公子
,這兩個交給我們打發吧,無須您髒了手。」
「阿彌陀佛,和尚也贊成,下頭的樁哨已偏勞公子親自出手,這兒就留給屬下們效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