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字做做女紅,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時間也就混過去了。
閒得在相府裡閒逛,意外地沒有碰到魏秉。換在平時,這時候相爺應當是抓了把搖椅躺在院裡曬太陽的,魏一一以前經常笑他過的是老人的生活。魏秉便說自己確實是老人家了啊,一把花甲年紀,膝下雖是有子有女,院子裡卻怎麼也不熱鬧。這下更好,女兒嫁出去了,留了個跟自己合不來的兒子,本是應享天倫的年歲,卻無兒孫承歡膝下,想來也是件悲哀的事情。
空蕩蕩的院子,獨獨中間擺了個大水缸,裡面常年養著三五尾金魚,水面漂著幾片蓮葉。金魚兒擺著尾巴來來去去,悠然自得得很,人生在世,還不如一尾游魚,成天為了生計奔波忙碌,甚至尋不到一片廕庇的蓮葉。
“小九,”來人掩了房門,悄悄地進來。
“劉佐?你回來了?”花九認清了來人,笑了一笑:“偷偷摸摸的作甚?又不是外人。”
來人摸了摸頭,不好意思地說:“府裡太安靜了,我怕聲音大了吵著別人。”說罷左右看了看,顯出非常小心的樣子。
花九見狀微微一笑說:“沒有其他人,連老爺子都不在,查到了什麼,直說就行。”
劉佐緩了口氣,說道:“依舊沒有訊息,我在他府裡安排了人,自己也在應天逗留了快一個月,半點訊息都沒有查出來……”
看著花九眼中黯淡下去的神采,劉佐說著說著就有些遲疑,等著花九先給個反應,再決定下面的話怎麼說為好。
“一點訊息都沒有嗎……”這麼多年了,這個人難道就真的從世上消失了。“那,解秋寒呢?”
“他還好,一切如常,不過我覺得……”劉佐頓了頓:“只是猜測而已。解秋寒在應天那個位置上已經蹲了十餘年,照他這樣的資歷能力,不可能一直不升官的,而且應天那個地方現在已經起了謠言,說是解秋寒佔地為王,有犯上之心……”
“你的意思是……”花九看著劉佐的眼睛,用手指了指地下,“這個人搞的鬼?”
“劉佐愚鈍,不過這種話,就只敢跟你說說,你就當聽說,也別當真。應天那邊我還看著呢,要是有什麼訊息我會通知你,你就別擔心了。這麼多年了,該過去的也過去了,如果一直不出現……”這人似乎十分在意花九的感受,說話處處透著小心。
“要是一直沒有訊息,那我也大概知道是怎麼回事了。”花九反倒笑起來,“那樣我就知道該怎麼辦了,只是辛苦你了。”
“
沒那種事,我反正也是遊山玩水,舉手之勞而已。”劉佐笑稱,“不過你得好好的,別陷太深,前車之鑑可到處都是。我差不多得走了,不然給人看見可不好。”
“知道了,大恩不言謝,花九記得劉佐的人情。”花九抱拳做了一揖,神情懇切。
“好,保重。”玄色衣衫一閃,人就消失在門外。
劉佐走了之後,花九坐在房裡發呆,想起與劉佐相識,倒是挺傳奇的一件事情。那還是跟著何奉勉跑草臺戲班子的時候,有一回遊走到了開封府,安頓下來之後,班子裡的年少人兒好新奇,便結著夥出去閒逛,瞧瞧這方風土。那天正好是個大集的日子,街上人滿為患,做生意的吆喝聲絡繹不絕,趕集的人摩肩接踵,各種小攤兒從街頭一直綿延到了巷尾。縱然是這麼紛亂的街頭,依然有個地方很是引人注目,人群圍起了一圈,花九等幾人在外圍什麼也看不到。少年郎畢竟好奇心重,幾人摸著空子鑽了進去,才發現原來是個畫攤兒,有個少爺模樣的人正站在攤前,好像在挑事兒。
畫攤攤主是個玄色衣服的青年,看樣子好像在嘲笑那少爺。
問了旁邊圍觀的人才知道,原來那攤主除了自己作畫,也賣些淘來的名家字畫。那少爺路過時,看上了這攤上一幅前朝名家季承的山水圖,買回去不多時,卻又回來找著攤主說這幅畫是贗品,非要退掉。
攤主一口咬死自己是真品,非要那少爺拿出證據來,對方卻含含糊糊說不出個具體的地方來,兩人就這麼僵持上了。
圍觀的人們都是指指點點,卻也沒有一個敢站出來說的。花九站在人群裡被推推搡搡,一不小心就被推了出去,正好撲在那幅畫上。好死不死畫幅就被這麼活生生的撩了個口。
這下人群裡一陣驚呼,那少爺與攤主也是驚詫不已,一個想完了這貨肯定退不了了。另一個想真好這次不關我的事情了。
那驕橫少爺叫苦不迭,直讓花九賠,自己花了一百兩銀子買來的山水給你活生生糟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