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
於是莫斐接過皇上手中的白瓷酒壺,儘量筆直著身體走過去。裘衝眼睛略閃了閃,一道目光飛快滑過他的腰間,而他也只能心中苦笑而已。莫斐走到近前,穩穩地斟滿了一杯酒,雙手捧起,遞給裘衝道:“柏斐敬將軍,忠君之事,國之長城。”
裘衝的身體不為察覺地輕顫了一下,他抬起眼睛飛快地掃過莫斐的面孔,然後接過酒來,無言地一乾而盡。
莫斐也幹了自己的那杯,滿臉歡喜之意。
裘衝飲罷,用自己桌上的酒壺也倒了兩杯酒,一杯自留,一杯遞給莫斐。
“裘衝回敬常在,一朝入宮,登龍附鳳。”
莫斐面色不變,笑而受之。
裘衝也一揚脖子幹了,一眨眼的功夫,又斟出一滿盞來,雙手推向卓不群道:“這杯敬皇上,不懼世俗,敢作敢當。”
卓不群也遙遙舉起一杯,慢慢飲了。
裘衝轉眼間又飲乾重斟,雙手端起一杯滿滿當當的白酒,朗聲道:“最後這杯敬吾皇與常在,患難與共,白頭到老。”
莫斐看著他,臉上只是笑——事實上他一直在笑,除了笑,也不知道還能露出什麼表情。當他意識到面前和身後那人分別都飲過之後,這才舉起酒杯,一點一點將杯中酒嘬盡,然後反轉酒杯,露出杯底,依舊笑道:“謝將軍吉言。”
裘衝大概是喝太急了,一雙眼睛微微泛紅。他朝著莫斐拱拱手,一言不發地坐回了原座。
這個時候,卓不群的聲音插了進來:“愛卿,這幾天朕不曾上朝,不知朝堂之上如何議論?”
裘衝想了想,誠懇答道:“雖然有些議論,不過皇上不必介意。”
“哦?”卓不群望著莫斐起身回來,卻沒有再坐在自己腿上,而是另尋一座椅坐下後,也不做顏色,轉頭望向裘衝道,“為何不必介意?”
“那些個文臣,以衛道士自稱,掉書袋都掉坑裡了,什麼事兒也不頂,鳥他作甚?”
一番話說得卓不群微微笑意:“那武將呢?武將們都如何議論?”
“武將們……”裘衝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皇上您還不知道嘛,戍邊的時候連只母雞跑過,將士們都要看半天,真急起來,也是……也是互相瀉火。所以將士們都不以為許,反而暗地下豎起大拇指,說……說……”
“說什麼了?”卓不群感興趣道。
“說皇上有恩有信,實乃純爺們兒。”
一席話說得卓不群大笑起來,點著裘衝道:“那你呢?你如何想?”
裘衝方才飲了那些酒,又說了這多話,只覺得喉嚨處燒刀子一番,一直燒到了頭頂。他眼睛雖然不敢看向那個方向,可是眼前全是那個人的身影,萬花筒一般佈滿了整個視野。裘衝對著卓不群遙遙一躬,朗聲道:“末將以為,能像吾皇一般,終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實乃……實乃再圓滿不過。”
眼角處的那個人,已經如同隱形人一般,連呼吸聲都聽不見了。
而卓不群注視著他,終於緩緩地點了一下頭,然後才道:“將軍果然也是性情中人,不負朕之期望。日前,朕自身為媒,願將和碩公主許你為妻,不知愛卿考慮如何?”
裘衝不想皇上忽然提起此事,不由怔了一下。眼角處的那個人就跟沒聽見他們倆在議論什麼一樣,一點一點吃著盤中佳餚,舉止優雅,細嚼慢嚥。裘衝的酒勁兒一下子就翻了上來,滿嘴苦澀,他緩緩放了酒杯,又頓了頓,這才緩緩出聲道:“能與皇室結親,吾之大幸也。和碩公主美貌無雙,賢良淑德,吾又一幸也。只是裘衝卻配不上她。”
卓不群挑了挑眉,一時沒有做聲。
“吾既為武將,早將生死置之度外。然佳妻嬌兒在側,難免心中惶惶,不能全力禦敵於國門之外。而且,裘衝也已經有意中人了,不敢再以頹廢之身以待皇恩,迎娶和碩公主。”
裘衝雖然低眉順目,但話說得鏗鏘有力,極為堅決。卓不群坐在桌旁,手中握著一個酒杯,指印深深印在光滑的瓷器上。過了一會兒,他依舊不動聲色道:“原來愛卿已經意屬他人,不知為何從未聽你提及?”
裘衝呆滯片刻後,忽然重重一低頭。
“他已經死了。”
莫斐的眼簾如蝶翼般簌簌地抬起,只掃過一眼後,又簌簌地放下。他往嘴裡又塞了一塊食,只是塞了進去,至於什麼東西,什麼味道,則全無所知。
而這時,卓不群仿若嘆息般的聲音從旁響起:“愛卿有此心意,也算難得了。不過此人既然已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