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沒有了生的感覺。
“你冷?”上官探進被內,覺察到他的顫抖。
莫斐咬著牙道:“皇上只要一聲令下,奴隨時可去認,何必等待?”
上官一雙妙目久久看著他,而後才緩緩點了點頭。
“也好。早認早了,你也終報大仇了。”
我是為報仇而來的嗎?
莫斐躺在軟榻上,被四個人抬著走了出去。上官沒有陪,直接讓英雄跟著去。莫斐覺得這樣的安排甚好,至少……在自己忽然發神經的時候,不至於讓那人直接看到。
卓不群的遺體被安置在一間偏僻廢置的宮殿內,周圍重兵把守。莫斐進去的時候還感慨了一下——果然是卓不群啊,你死了,也還是讓別人害怕。
等真進了內裡,才發現陰森的可怕。這間宮宇荒廢多時,自帶三分陰氣。而現在裡面躺著一位死掉的真龍天子,自然是陰上加陰,八月份的天,生生凍成了隆冬。
莫斐掙扎著從軟榻上起身,由英雄攙扶著,一步一步向平案上放著的遺體走去。英雄在旁邊照拂著,偷望著,只覺得他臉色十分蒼白,但內裡又有一股子英氣,在眼睛唇角死死抿,倔強得很。英雄發現自己無法將目光從那張面孔上移開寸步,所以,哪怕他掀開遺體面上的白絹時,英雄也一直看著——
近乎殘忍的看著。
在白絹開啟的那一瞬間,莫斐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眼底的那一股英氣轉眼就散了,一層水光瀰漫了上來,在眼角堆積著,只是不流下。然後,他半抬起頭,對著英雄笑道,是他。
說話的當會兒,兩滴大大的眼淚滑落下來,從顴骨上刷地落下,生生砸進英雄的心裡,濺起一片水花。
英雄好想說,你別這樣行嗎?真的,別。
別哭的時候笑,或者笑的時候哭。
英雄提醒他:“可能只是很像的人。卓不群他……或許沒那麼容易死。”
莫斐笑著說:“是啊,不然就不會讓我來看了。既然如此也別白來,把他衣服脫了吧,我看看身上。”
他只是說而已,做事的自然有別人。卓不群一定不會想到自己死後居然會被人脫得光溜溜的,讓好幾個人輪番看,仔細看,一寸一寸量著看。不過這世上的人都是光溜溜來的,去的時候,也終究會變成那樣。
卓不群的遺體保留得很完整,除了項上那一道深深的血痕,別處並無受傷。他死時是自盡,並未受苦,所以儘管已去兩日,但周身光滑,肌膚彈性,連屍斑都很少。莫斐在他左肩處撫摸了很久,英雄後來才意識到,那是卓不群曾經被洞穿的傷口,他和莫斐的開始。
莫斐的手指久久的流連在那處舊傷上,他忽然低下頭去,在那傷口上吻了一下,然後抬起頭來,白著一張臉對英雄說:不要告訴別人。
這一次,連英雄都相信躺下的這位必然是卓不群了。
因為莫斐就像一陣煙,馬上就要飄散一般,整個人的架子都散了,以至於英雄不得不強行摟住他,帶著他離開那陰森詭異的地方,帶著他去了陽光下。
“莫斐,記住自己,記住自己只是來報仇的。”英雄一邊摟住他一邊低語道,“莫要把自己也搭進去。”
莫斐頓了好一會兒,才重重地點了一下頭,他垂著眼睛,垂著臉,只是用氣若游絲的聲音在英雄耳邊說,快送我回去。
這個地方再呆一秒都會被索命,所以只有遠遠的逃開了,才不會被吃進去。英雄用毯子裹了莫斐全身,抱到軟榻上躺好,一行六人飛速離開。莫斐蜷縮在軟榻上一動不動,一直回到寢宮也是如此。英雄不敢掀開毯子看他臉色,於是只好連人帶毯子一起抱到床上,囑咐兩句後就關門出去,自去向上官覆命。屋內一個人都沒有留下,因為床上的那個人失了魂,傷了身,他連手指頭都動不了一下。
而莫斐也正是如此——他很慶幸英雄用毯子裹住了他,不至於讓別人看見他死咬著手指,咬得鮮血淋漓的樣子。
不是他!
還好不是他!
多麼像的人啊,不僅長得像,連身體上的種種印記,包括傷口都同出一致,讓人辨不清真假。就算再多的嬪妃、宮人看過,也會一口咬定這具遺體是卓不群的——但只有一人,只有莫斐知道他不是——因為在最後那一晚,莫斐曾一口咬上他肩上的舊傷,只為負氣般留下只屬於自己的印記,當時卓不群暴跳如雷,幾下之後莫斐便吃痛暈了過去,而今,這來不及偽裝的傷口卻成了“不是他”的終極依據!
英雄以為他看的是舊傷,卻不知